舒媚張了張嘴,愣住了。
那一瞬間,她甚至覺得有些恍惚。
是啊,她為什麼就那麼天真地笃定謝嘉南一定會投資心國呢?因為虞知嗎?可是從Y’s之後她就清楚明白地知道謝嘉南不是那種會顧慮人際關系往來的人。
她當時是怎麼想的呢?
“隻有新晨才能救心國。”舒媚喃喃道:“我一直是這樣以為的,所以也一直在朝這個方向努力。可是……”
舒媚迷茫的眼神逐漸清明起來,“對啊。我為什麼要這麼執着于新晨,執着于找謝嘉南合作呢?”
沈同澤看向舒媚的目光中露出一絲贊賞,“有的時候過于狹窄的視線确實會讓人容易陷入誤區,走進死胡同。所以你必須讓自己不斷站在更高處才行。”
“如果你對新晨和謝嘉南沒有其他目的的話,大可以選擇其他投資對象。我看過你的計劃書,你的角度其實選得不錯。想要救活心國,不可能和羅森塔硬碰硬,隻能選擇其他方向。”
“奢侈品和日常用包确實是兩個南轅北轍的項目。等羅森塔渡過這一段擴張期之後,中層市場會迎來一陣很長時間的紅海時期,你需要做的就是在這片紅海之外開辟一片新的藍海。而這,也是心國崛起的唯一機會。”
明明沈同澤的語氣隻是很平穩地在叙述一件事,可舒媚就像被人打了雞血一樣,越聽越熱血沸騰。
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立刻動起來,甚至想快進到一年以後,看看心國崛起後到底會是怎樣的盛景。
但她隻激動了一秒,下一刻就被無情現實迎頭潑了一盆涼水,打回原形。
“可是和諾博的第二次合作黃了之後,心國的資金完全斷裂,能不能渡過這段時期都是個問題。”舒媚苦澀說道。
沈同澤無奈歎氣,“我剛剛說了什麼?你必須要讓自己站在更高地地方才行。沒錯,現在的心國确實需要投資,而謝嘉南不可能給你投資,可你為什麼不能找其他人?”
“其他人?”舒媚迷茫,“可我們剛剛不是都已經分析過了嗎?沒有人會願意投資心國。”
舒媚覺得這就像是一個解不開的死循環,以她的能力根本找不到破局方法。也或許是存在着這樣的潛意識,才會讓舒媚對于謝嘉南這個渺茫到甚至有點虛無的希望如此執着吧。
“你的筆記本帶了嗎?”沈同澤突然說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
“筆記本?”舒媚茫然。
“就是在私房菜館裡,你問我三個問題那次的筆記本。你不是記了一句話嗎?”
“啊,我想起來了。”舒媚從包裡掏出那個筆記本,“這個本子我基本上随身帶的。”
她回憶了一下時間,翻到對應日期的那一頁,上面是她幾個月前寫下的一句話。
【促成合作的重要因素不光是有合作本身産生的經濟效益,還與合作方所處環境需求有關。有時候尋找需要的合作方比尋找條件合适的合作方更有用。】
“這……”舒媚擡頭看沈同澤,“這和投資有什麼聯系嗎?”
“你以為投資是什麼?”沈同澤翻了個白眼,“投資也是合作模式的一種啊。”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以心國的經濟效益,既然同水平和高水平下你都找不到合作夥伴,那為什麼不去更低水平找找看?”
“我說了,羅森塔擴張之後将會進入箱包行業的紅海時代。而你也說了,有無數中小型企業破産,市場一片慘淡。”
“在這樣的情況下,既然大家都無法提供經濟效益,那為什麼不換一種思維方式,去尋找一種符合生存環境的向下兼容模式?我想,以心國對批發市場或者各種街邊攤的影響力去發展一些下遊合作業務,這應該是很容易做到的吧?”
舒媚按照沈同澤所設想的情況思考了一下,然後瞬間倒抽一口涼氣。
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覺得她的頭頂上一直籠罩着一層厚厚的烏雲,其中傾盆大雨,電閃雷鳴。她處在這片烏雲之下搖曳,看不到任何機會,窺不透一絲天光。
她總想向上,撥開烏雲見到太陽,卻沒有想過,她其實也可以向下,彙入河流成為海洋。
褚楚說:你責備沈同澤和謝嘉南不會感同身受,不會向下看,沒有責任感。可你又何曾向下看過?
是啊。褚楚說的對。
不管說得有多天花亂墜,在面對褚楚的時候,她也總是有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難以察覺的優越。
她不想心國進入奢侈品行業,可也在努力想要擺脫“箱包義烏”、“街邊攤”、“心國批發市場”的稱号,創立自己的品牌,擠進中端市場。
她又何曾向下看過?
認識謝嘉南和沈同澤以後,她總認為自己眼界不夠,需要再高點,更高點。
但所謂的眼界,不也是往更高處走,卻往更低處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