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媚道了謝,去找虞知說的感冒藥。
那個感冒藥一大盒,裡面有三闆,一闆15顆,舒媚拿出來一看,除了最後一闆上還有三粒,其他都是空殼子。
“垃圾也不知道丢。”舒媚勾了一下唇角,把那兩個空殼子丢進了垃圾桶。
這藥一天三次,一次吃一粒。一個學期也就四個月而已,虞知就已經快吃空了一盒。
“是藥三分毒啊。”舒媚摳出一顆藥和水吞下,“而且吃多了會有抗藥性,以後藥效會越來越小,直到沒用的。”
“知道了知道了。”虞知不耐煩的聲音傳來,“你怎麼和我媽一樣啰嗦。”
可虞知還沒不耐煩多久,就傳來了一聲尖叫,把宿舍裡的人都吓了一跳。
舒媚:“怎麼了?”
虞知探出個頭,臉上全是歉疚,“我……我要不賠你一個新床單吧。”
“啊?”舒媚滿臉莫名其妙,“好好的,賠我床單做什麼?”
虞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把血弄到你的床單上了。”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舒媚松了口氣,“這有什麼啊,洗洗就好了。你下來,我換個新的。”
虞知從來沒洗過東西,跟着舒媚看着她爬上爬下把新床單換上,然後又抱着舊床單去水池。舒媚沒有把整個床單全洗了,而是隻洗了沾上血的那一小塊。
等到舒媚把床單晾好之後她才看到虞知複雜的神色。
“你不怪我嗎?不覺得惡心嗎?”
舒媚:???
“為什麼會覺得惡心?普通的血點而已。”
虞知動了動嘴唇,醞釀了好久,最終蹦出來一句,“你太厲害了。我還以為要整個床單全部洗掉呢,居然有這種洗法。”
舒媚再次滿頭問号。
這厲害嗎?
這不是人人都會的常規操作嗎?
哦,不對。對于虞知來說,這或許真的不是什麼常規操作吧。
虞知一直跟在舒媚身邊看她收拾,等她好不容易才歇下來之後立馬搬了凳子坐在她身邊。
“要不你教我洗衣服吧?有時候我其實也挺想試試看洗衣服,洗鞋子的,可是我都不會。你看上去好厲害的樣子,而且好熟練。”
熟練确實是熟練。田心蘭去世之後她就一直是一個人住,什麼都要自己做,怎麼可能不熟練。
舒媚答應了虞知,一整個周末虞知都和舒媚呆在宿舍裡,學習怎麼洗衣服,怎麼洗鞋子。一天下來,虞知學習的進度怎麼樣她不知道,但舒媚整個人都快被虞知誇飄了。
接水要誇誇,打肥皂要誇誇,拿個小刷子刷鞋虞知還是要誇誇。虞知一整天眼睛裡都閃着光,見什麼都驚奇,舒媚做什麼都要誇她好厲害,就好像舒媚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一樣。
可天知道她這一整天也隻不過是洗了三件衣服,一雙鞋子而已。
當然,如果沒有虞知,她的進度會更快。
虞知當了一天小尾巴,舒媚也被跟了一天,直到晚上兩人才歇下來。
幹活不怎麼累,舒媚倒是被虞知誇累了,“你口不幹嗎?休息會兒吧。這些東西真沒什麼大不了的。”
虞知搖頭,“其實,我一直覺得你挺厲害的,不論做什麼事情都幹淨利落,很有條理,不像我,隻會把什麼都弄得一團糟。”
“不想你,不管是什麼事情,隻要交給你就一定能做好,完全不用擔心。而且你學習成績又好,組織能力又強,真的很厲害。不過,就是有時候說話太傷人了。”
誠然,雖然虞知和舍友的關系不好,但舒媚和舍友的關系也沒好到哪裡去。她有時候确實說話太直,容易傷到人,導緻另外兩個舍友對她親近不起來。
要光說人際關系這一塊,虞知反倒比舒媚強。至少她的魚塘一直都是擠滿了魚的狀态,整個校園裡都遍布着她的朋友和備胎。
以前舒媚不理解,但今天舒媚突然就明白為什麼虞知這麼作還會有人喜歡她了。
因為她真的太會誇了。用那種真誠的表情,換着花樣和角度誇,誰來了都會淪陷。畢竟,有誰會不喜歡被誇誇呢?
“雖然你說話直是直了點,但其實說的都對。會傷人也隻是因為真的被戳到了痛處而已。”虞知雙手托腮,“其實你人挺好的,心地善良,也會幫助人。對你們來說,不會洗衣服或許是個笑話吧,被你們看不起,但你卻真的會認真教我。”
舒媚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也沒你說的那麼誇張了。你如果讓另外兩個舍友教你,她們也會教的。”
“才不會呢,她們隻會笑話我,看不起我。”虞知說道。
“我知道你們不理解我的生活方式,就像我也不理解你們的。我爸說過,每個人的生活環境不同,所以會衍生出各種各樣的生活方式和理念,理解不了沒關系,求同存異才最重要。所以我一早就知道了,我和她們不可能成為朋友的。”
“但我爸又對我說了,‘每當要批評别人的時候,你要記住,不是世上的每個人都擁有你那麼優越的條件’[1],所以我也懶得去解釋什麼了,總之不過大學四年,四年過後,我和她們不會有任何交集,誰又還記得誰呢?隻不過是生命中的過客罷了。”
舒媚突然就想起了田心蘭曾經對她說過的話,竟然和虞知說的有幾分相似。雖然她依舊不理解也不贊同虞知的生活方式,但卻好像突然能接受她了。
就像虞知所說的,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生活環境所衍生出的不同生活方式。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自此之後,虞知和舒媚的關系越來越親近,直到現在也依舊是最好的朋友。
……
說着說着,虞知露出懷念的神色,“想想那個時候的自己,還真是性格惡劣啊,有種隻管自己,不顧他人死活的感覺。啧啧,簡直就是我的黑曆史。”
舒媚笑了,“其實我也一樣,性格很惡劣,很多缺點。那個時候我們倆天天吵架,争鋒相對,寸步不讓的,誰能想到後來竟然成了好朋友呢。”
沈同澤也在一旁點頭,“确實是虞知一貫的風格。”
虞知被沈同澤的聲音拉出回憶,立馬白了他一眼,“你怎麼還在這兒?快滾!”
舒媚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今天就到這裡吧,我也要稍微提早一些回去,舒帥還在家裡等我呢。”
生日飯局結束之後,想要走的虞知立馬被沈同澤攔住,兩個人推推搡搡地上了同一輛車。謝嘉南給司機發了個短信,正在等他來接。舒媚今天沒有開車,準備在手機上叫輛出租車回去。
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酒店門口,司機為謝嘉南打開車門。謝嘉南看了一眼舒媚,“上車吧,晚上打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舒媚訝異地看了謝嘉南一點,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道謝上車。
兩人坐在後座,一左一右地不挨着,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尴尬。司機上車之後沒有急着發動車子,而是轉身遞給舒媚一個長條盒子,“舒小姐生日快樂,這是謝總送您的。”
盒子上印着斐爾麗的logo,看盒子的形狀應該是一條項鍊。舒媚伸手接過盒子,再次驚訝地看向謝嘉南。謝嘉南朝她點點頭,“生日快樂。”
“謝謝。你……是趁剛剛吃飯的時候讓司機去買的嗎?”
“是。不用謝,就當是清明節你幫了我的回禮吧。”
謝嘉南說這些話的時候依舊是面無表情的,但舒媚眨了眨眼,卻突然笑了。
所以說啊,有的時候她真的搞不懂謝嘉南,明明是那麼果決狠厲的一個人,卻總是在各種小細節有着突如其來的溫柔。就比如現在,他怕她收禮物有負擔,所以故意找了這麼個借口,要她安心收下。
按道理來說這應該隻是她自己的想象而已,不一定是謝嘉南心裡的想法。但看着謝嘉南,舒媚卻莫名覺得這就是謝嘉南想表達的意思。沒人能看明白,沒人能懂,她卻莫名懂了。
把舒媚送到公寓門口後,司機握着方向盤調轉車頭送謝嘉南回去。
車外是光怪陸離的絢麗光影,将謝嘉南的臉也映入一片溫和的金芒之中。
謝嘉南坐在車上回想着剛才聽虞知講的她和舒媚的大學小故事,仰着頭閉目養神,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什麼心計、什麼腳踏兩條船、什麼惡習……他好像真的對舒媚有很多很多的誤會。
舒媚其實真的隻是一個努力,上進,又單純的女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