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舒媚和鐘遲一起回到心國。
原本的出行計劃是五天,但舒媚要回來,鐘遲說什麼也要跟着舒媚一起。
好在新的靈感已經有了,鐘遲似乎也沒因為表白被拒這件事情影響心情,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回來之後就立馬投入新的創作中去。
昨天舒媚和裴厲陽聯系過後,拿到了很多高森曾經抄襲過其他個人設計師,或者是獨立工作室的證據,但舒媚總覺得現在不是曝光的好時候,應該再等一等。
而且高森近幾年來可能是名氣越來越大,所以動的手腳也越來越隐秘,裴厲陽給舒媚的這些證據幾乎都是七八年前的,說實話,和鐘遲關系并不大,就算是曝光了,那也不能洗刷鐘遲疑似抄襲的冤屈。
舒媚想和謝嘉南商量一下這件事情後續該怎麼辦,走出心國,在公司樓下竟然碰見了正在買咖啡的鐘遲。
鐘遲已經拿完咖啡準備離開,看見舒媚後順手遞給她一杯。
“拿着吧,本來就是給你買的,免得我跑你辦公室去了。”
舒媚聞言隻好接過,“謝謝。”
鐘遲:“你這是要去哪兒?”
舒媚:“去趟新晨,找謝嘉南商量一下高森抄襲後續該怎麼辦。”
鐘遲沉默了一下,“不找謝嘉南不行嗎?”
舒媚“啊”了一聲,顯然沒體會出鐘遲的意思,“可說實話,我對怎麼處理這類事情根本沒有經驗啊,我怕我處理的不好,到時候不論是你、心國還是心辰都會因為輿論一落千丈。最好還是找謝嘉南商量一下吧?”
鐘遲歎了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說到一半,舒媚突然明白了什麼,觸電般垂下眼睫,“我對謝嘉南真的沒有……”
鐘遲“呵”了一聲,“他來了。”
“什麼?”
舒媚蓦然擡頭,果然看見謝嘉南的車正通過閘口,緩緩駛向地下停車場。
似乎是看到了站在咖啡店門口的鐘遲和舒媚,車子逐漸停下,片刻後,謝嘉南從車上下來。
“有事嗎?”等謝嘉南走近,還沒開口,鐘遲率先發話。
主人翁的姿态,趕客的語氣。
謝嘉南不僅沒反駁,反而開始沉默。
說實話,他确實沒什麼事情需要特地來找舒媚。
他隻不過是知道舒媚和鐘遲回來之後,怎樣都按捺不下心裡的焦躁,總想親眼見到舒媚确認一眼才行。
至于想确認什麼,他其實自己也不知道。
但現在見到鐘遲之後,謝嘉南忽然知道了。他隻不過是想知道舒媚是不是真的和鐘遲在一起了而已。
但這句話他怎麼說出口?
他又有什麼立場說出口?
謝嘉南和鐘遲互相注視,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暗流正在湧動。
鐘遲的目光過于挑釁,以至于謝嘉南一眼就看出來鐘遲心裡的不服氣。
看來鐘遲被舒媚拒絕了,并且對他抱有十分敵視的态度。盡管鐘遲知道現在的謝嘉南甚至能決定他的生死。
隻要謝嘉南願意出手搞些小動作,鐘遲就得背着抄襲的污名一輩子,從前在業内無容身之所。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會毫不猶豫下手。無關舒媚,至少他不允許有任何人影響到他的公司聲譽。他會果斷下手将所有事情全部推到一個人身上,用一個人的犧牲來保全整個公司。
但舒媚會生氣。
舒媚最讨厭的就是這樣的行為。隻要他這樣做了,這輩子他都不可能和舒媚在一起。
而且……
謝嘉南微微低頭,唇角勾起一絲自嘲地弧度。
想這些有什麼用?
他有什麼資格去思考這些呢?
雖說他看出來了舒媚沒有接受鐘遲的告白,但其實這一切也都隻是他的猜測而已。
隻要舒媚沒有真正親口承認,他就會一直保持着這份焦躁。
他承認他确實對舒媚有感覺,但他是絕無可能告白的。
不是他不想和舒媚在一起,隻是他知道,他是舒媚最讨厭的那一類人。
與其聽到舒媚的拒絕,倒不如永遠這樣下去。永遠保持這份焦躁,也好過像小時候那樣,徹底絕望。
舒媚根本沒察覺到謝嘉南和鐘遲間的暗中較量。
她說:“你來了正好,我剛好有事情找你。裴厲陽發了很多東西給我,我想給你一起看看。”
謝嘉南回過神,點頭,順勢給自己莫名其妙跑過來的行為找台階下,“我就是因為這個事情來找你的。”
鐘遲在旁邊又極輕的“呵”了一聲。
謝嘉南這樣的人專門為了他的事情跑來心國?
他信秦始皇給他發短信都不信這句話。
-
謝嘉南跟着舒媚一起來到她的辦公室,鐘遲也在後面跟着。
他心裡堵着一口氣,自己心裡不好過,謝嘉南也别想好過。
大家公平競争,雖然他能感覺出來舒媚确實對謝嘉南有感覺,但以舒媚的性格,這并不代表謝嘉南比他更有希望。
舒媚大緻說了一下目前的情況,問謝嘉南到底該怎麼辦。
鐘遲就坐在謝嘉南旁邊,一個坐長沙發,一個坐單人沙發,隔的位置不遠,但看起來泾渭分明,頗有一種老死不相往來的感覺。
鐘遲托腮,在一旁說風涼話。
“他會有那麼好心幫我?”
“别這樣說。”舒媚解釋,“要不是謝嘉南,我也聯系不上裴厲陽,拿不到這些證據。謝嘉南對你的事情還是很上心的。”
“對我的事情上心?!”鐘遲誇張地搓了搓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雞皮疙瘩,“别惡心我了。”
“鐘遲!”
舒媚微微皺眉。
她知道鐘遲和謝嘉南有矛盾,但平時大家都相安無事,他們倆也互相不怎麼搭理,怎麼現在謝嘉南破天荒開始幫鐘遲,鐘遲反而這副模樣?
經曆了剛才的兵荒馬亂,謝嘉南現在反而平靜下來。
舒媚和他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如果說他是靠鐵血手段鎮壓一切,那麼舒媚就是用她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所有人,讓人心甘情願跟着她,幫助她。
鐘遲是真心一心一意為心國。
抛開鐘遲的私人情感不說,心國也确實需要鐘遲。
不管他内心有多排斥,這次他必須幫助舒媚想辦法完美解決這次抄襲事件。
謝嘉南對舒媚說:“我和他單獨聊聊。”
鐘遲從沙發上跳起來,“我幹嘛要和你單獨聊!”
謝嘉南根本沒有理會鐘遲的抗議,給了舒媚一個安撫的眼神。
舒媚猶豫了一會兒,最終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去給你們泡茶。”
舒媚一走,鐘遲立馬擺出一副敵對姿态,戒備地看着謝嘉南,“你想做什麼?我事先說好,隻要舒媚在,我是不會離開心國的!就算我……”
他的眸光略微暗淡,然後又立馬強撐着讓自己顯得有底氣。
“就算我被抄襲了又怎麼樣?你聽得懂'被'這個字嗎!别給我搞那套受害者有罪論!”
謝嘉南面無表情輕嗤一聲,顯然舒媚不在,他連裝都懶得裝。
“要是我真的不想幫你,現在你已經被迫離開心國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别像個小孩子一樣隻知道虛張聲勢吵嘴,多少給點實際行動。”
“你!”
鐘遲氣得面色通紅。
“你隻會‘你你你’嗎?連罵人都這麼沒有戰鬥力?”
謝嘉南輕視睨鐘遲,“真想幫舒媚,就拿出點行動來,而不是整天跟在舒媚身後,享受舒媚給你的保護。”
鐘遲被戳到了痛處,眼中全是受傷。他大吼,“你以為我不想嗎!那可是高森!”
謝嘉南冷哼一聲,“在心國負債累累,即将面臨破産的時候,舒媚也敢和羅森塔正面開戰。”
“可舒媚那是……”
“舒媚澤呢麼?”謝嘉南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一派高貴、優雅、人上人的模樣。
“心國以前什麼樣子我不相信你在合作前會不去了解,新晨又是什麼樣子我相信你也知道。可舒媚就是敢在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單槍匹馬找我要投資。”
謝嘉南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唇畔勾起一抹淺淡的笑,但轉瞬即逝。
他看向鐘遲,“别給自己的懦弱找借口。什麼沒辦法,你從來隻是不敢罷了。你摸着自己的内心對自己說句實話,你現在依舊留在心國有幾分是因為笃定舒媚一定會想盡辦法幫你?”
鐘遲嘴唇嗫嚅,沒說話。
謝嘉南說對了。
其實當初給舒媚發郵件就是他在賭,賭舒媚是個好人。
他确實是個膽小鬼,甚至利用舒媚的善意讓她陪他一起出門,旅遊采風。
“可你就不是膽小鬼了嗎?鐘遲反駁,”明明……”
他突然頓住。
明明所有人都能看出來舒媚喜歡謝嘉南,謝嘉南也喜歡舒媚。但這兩個人,一個一副男人都是病毒,斷情絕愛的樣子,一個連表白都不敢,怪得要死。
鐘遲抿唇。
他才不要戳穿。
這兩個人就這樣一輩子别扭下去才好,說不定别扭着别扭着,他就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