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鐘遲沉默不語,謝嘉南依舊語氣淡淡,“現在能坐下來好好說話了?”
鐘遲默默坐下,小聲嘟囔,“我什麼時候不能好好說話了。”
謝嘉南懶得和他反駁,“那我喊舒媚進來。”
鐘遲依舊沒有說話。
以謝嘉南的性格能對他這個情敵做到這個樣子,天知道他到底有多喜歡舒媚。
舒媚端着托盤從門外走進來,将泡好有一會兒的茶放在茶幾上,坐下之後也沒問剛剛她不在的時候他們兩個到底聊了什麼,而是直奔主題。
“有什麼好辦法嗎?”
謝嘉南:“那就要問鐘遲舍不舍得配合了。”
鐘遲“呵”了兩聲,“你要問我願不願意就算了,什麼叫舍不舍得?”
“你的新設計稿畫多少了?”
“哪有那麼快。”鐘遲翻了個白眼,“才剛起個頭。”
“加班加點,搞個完成度在70%左右的發給溫暖,放給高森去抄。”
鐘遲皺眉,“你什麼意思?”
“當然,還得你有這個本事讓高森願意抄。要是設計出來的東西讓人沒眼看,高森也不會傻到去抄一堆垃圾。”
鐘遲嘭地一下把手掌拍在桌子上,“謝嘉南,我是來和你讨論解決事件的方案的,不是來讓你嘲諷、侮辱的!你個膽小鬼,自己不敢就算了,别把那股子窩囊氣撒在我身上!”
謝嘉南冷眼看他,“我和你不一樣,不會把私人感情帶到工作中來,别像個小孩一樣隻懂大呼小叫,用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
舒媚坐在一旁默默眨眨眼,“我好像懂了。既然我們沒有辦法找到有用的證據,那就想辦法創造證據。我說的對嗎?”
謝嘉南不自覺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就連聲音也跟着柔了下來,“你說得對。”
“可是……”舒媚有些擔憂地望向鐘遲,“創作應該是一件非常耗費靈感的事情吧?鐘遲你……可以嗎?”
鐘遲還什麼都沒搞明白,就見舒媚和謝嘉南兩人三言兩語就明白了彼此之間到底在想什麼,又聽到舒媚問他行不行。
那必須行!
怎麼可能不行!
不管怎麼樣都得行!
“可以,當然可以!為什麼不可以!”
鐘遲一番慷慨激昂陳詞過後,左右看了看舒媚和謝嘉南,聲音和氣勢突然變弱。
“所以,我需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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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鐘遲商定好時間和細節,還有後續的輿論控制準備,鐘遲終于搞明白舒媚和謝嘉南到底想做什麼,
他敢肯定謝嘉南還有更好的辦法,但就是想趁機搞搞他,所以才搞這麼一出。
但沒辦法,誰讓他确實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隻能被謝嘉南牽着鼻子走。
繪畫比賽即将出結果,高森知道心國和那些人輕言微的個人設計師和工作室不一樣,就算心國現在為了不打草驚蛇還沒有其他動作,高森也會率先出手,主動出擊。
留給鐘遲的時間不多了,再加上謝嘉南給他增加的新工作量,鐘遲隻能咬牙切齒回工作室苦思冥想,至少在心國新品上市之前沒辦法再每天來心國見舒媚。
謝嘉南給他使絆子,他也不會讓謝嘉南好過。
鐘遲走之前還不忘朝謝嘉南微笑着比了個國際友好手勢。
“膽小鬼,有本事給我穿小鞋,有本事你豁出去上啊。”
鐘遲走後,舒媚和謝嘉南面面相觑,整個辦公室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之中。
舒媚率先開口,“鐘遲說的是什麼意思啊?你們不是沒怎麼說過話嗎?為什麼關系突然變這麼差了?”
見謝嘉南沉默着不說話,舒媚繼續說道:“他有時候确實像個小孩一樣。可能搞藝術的内心都比較敏感吧,你也别太欺負他。”
謝嘉南終于忍不住擡眼看舒媚。
“我欺負他?”謝嘉南冷哼一聲,“内心敏感那是裝給你看的,像小孩一樣幼稚,無腦倒是真的。”
“你别這樣。”舒媚無奈。
想到昨天大霧,在半山腰時候那個無比自責又脆弱的鐘遲,舒媚有些于心不忍,“他真的挺可憐的。”
“反正你都打算幫他了,直率一點不好嗎?”
謝嘉南快被氣笑了。
鐘遲真是把舒媚的性格拿捏得死死的,知道她最容易對怎樣的人心軟。
心軟着,心軟着,說不定就慢慢發展出其他感情了。
謝嘉南突然有一種沖動。
一種既然所有人都知道舒媚吃軟不吃硬,那憑什麼他不能對舒媚軟一軟試試的沖動。
鐘遲都已經對舒媚表白過了,舒媚不僅沒躲他,還依舊這樣幫他,替他說話,那他謝嘉南為什麼就不行?
他也想像舒帥和鐘遲一樣,向舒媚交付真心,然後得到舒媚全心全意對他的好。
那種不摻雜任何利益和目的,世界上最單純、最美好的善意。
還有愛。
“如果我說,我也喜歡你呢?”
像鉛水灌入肺部,耳邊傳來轟鳴,謝嘉南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突然把這句話說出口的,等他意識到的時候整個辦公室靜得連呼吸聲都能聽見。
舒媚的笑僵在臉上,指節不自覺捏緊,邊緣微微泛白。
“你在開什麼玩笑……”
舒媚尴尬開口,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慌亂。
既然話已經說出口,謝嘉南索性破罐子破摔,把一切全部撕扯開來。
“我沒有開玩笑。鐘遲已經給你表白過了吧?你拒絕了?還是接受了?”
舒媚微微咬唇,“你怎麼知……不,這和你有什麼關系。我……”
她從沙發上站起來,“我突然想到舒帥有事找我,我得去一趟禾央區。”
“别走。”謝嘉南一把抓住舒媚的手腕,聲音中帶着懇求,“你連一個答複都不願意給我嗎?”
謝嘉南的手心溫度很高,還帶着微微汗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指尖還在微微顫抖。
舒媚想要掙開他,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她心裡很清楚,她确實對謝嘉南有好感。這種好感從見他第一面的時候就一直存在着,後面慢慢醞釀成喜歡,就連舒媚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對謝嘉南産生愛意的。
但同時她又很猶豫。
和謝嘉南合作過這麼多次了,她對謝嘉南的性格再了解不過,如果在一起了,她會因為意見不合無休止地争吵,然後在謝嘉南的冷對待中徹底失望,最後兩敗俱傷分開。
況且,她這些年看過太多嘴上說着海誓山盟,轉頭左擁右抱,像舒國慶一樣無能又好色的男人。好像不論多好的男人都有一個十分短暫的保質期,隻要一過保質期,他們就會腐爛、發臭,毀了和他在一起的女孩的一生。
就像她的媽媽,不管她有多理智,多勇敢,多有才華,多能幹,隻要結婚後就會被困住,縱使離婚都逃不出那個名為婚姻的牢籠,舒國慶帶給她的沒有溫暖,不是避風港,隻有陪伴她一生的無盡暴雨。
她不敢和謝嘉南在一起。
她怕謝嘉南也會像舒國慶一樣,在某個時間點突然爛掉,賠上了她本應該光明璀璨的一生。
舒媚眸光微暗,輕輕從謝嘉南手中抽出手腕。
“對不起,我……”
舒媚停頓了一下。
“我們會是很好的合作夥伴,共同把心國和心辰做大做強,這是我永遠的目标。我覺得我們現在這樣的關系就很好,不希望有其他因素來破壞我們的合作關系。”
謝嘉南的手還保持着拉住舒媚的姿勢停在半空中。
聽到舒媚的話,他的手再也止不住顫抖,一點一點無力垂下。
“是嗎?你也是這樣拒絕鐘遲的嗎?”
舒媚咬唇,“這和鐘遲沒關系。你……”
謝嘉南和鐘遲是不一樣的。
她對鐘遲的感覺隻是普通朋友而已。
明明是她主動拒絕的謝嘉南,可心髒好像變成了一顆酸澀的檸檬,被一雙手狠狠擠壓,流出滿地酸苦,無法控制的心疼與可惜。
舒媚怕自己控制不住。
她慌亂拿起拿起自己的包。
“我去找舒帥了,最近可能有點忙,繪畫比賽馬上就會出結果,高森肯定會開始行動。再接下來就是心國的新品上市,後面還有心辰的新品。事情太多了,可能最近會沒什麼時間見面,有事情我們電話聯系,或者發郵件也行。”
謝嘉南一愣。
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他被拒絕了,就連見面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那為什麼她拒絕了鐘遲之後還能和沒事人一樣說說笑笑,換成他就不行了?
為什麼所有他喜歡、珍視的人或物最後都會離他而去?
越喜歡,越遠離,越絕望。
一滴淚毫無預兆從眼眶中滑落。
舒媚慌慌張張拿着包,剛想出門的時候,看到謝嘉南,緩緩停下腳步。
“謝……嘉南?”
她是看錯了嗎?
謝嘉南怎麼好像……
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