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高森像是當街老鼠,不論懂不懂,是不是奢侈品或是珠寶圈子裡的人,提到這個品牌都能說上幾句,大罵一聲高森不要臉。
一個好好的繪畫比賽就這樣被高森攪成了一團渾水,就連諾博都跟着遭殃,最近名聲非常不好。
抄襲事件終于告一段落,完美解決,心國也再次開了新品發布會,正式發布了真正的新品。而心辰也跟着心國這趟東風,宣布了即将和斐爾麗合作,由溫暖為主設計師,新品即将在下半年發布的重磅消息。
心國和心辰乘着這趟東風出盡了風頭,連營業額都跟着上升不少,隐隐有超過擠進那些頂奢品牌行列,成為箱包行業龍頭企業的趨勢。
抄襲風波總算平息,結果也十分令舒媚滿意。
最近忙成陀螺,恨不能把自己劈成好幾半,每一半都二十四小時連軸轉的舒媚終于有時間喘口氣,休息一下。
鐘遲又來邀請舒媚出去旅遊。
按照他的說法,這次抄襲事件和心國的新品,讓他連着畫了三套風格迥異,還必須得保持水平在線的設計,已經把他的身體和大腦全部掏空,必須得好好旅遊充充電才行。
一提起旅遊,舒媚就想起那次鐘遲趁着旅遊給她表白,不動聲色地拒絕。
“你自己去吧,我跟着去又幫不到你什麼。而且雖說舒帥和褚楚那邊越做越好,已經很少出什麼岔子了,但這麼長一段時間我都沒好好和他們說說話,已經和他們答應好了要一起吃飯的。”
褚楚從舒國慶的别墅裡搬出來之後,在舒媚的公寓裡借住了一段時間,後來在舒媚的引導下徹底走上直播賣貨這條道路,也成為了心國直播部門的小領導,就自己租房子搬出去住了。
舒媚給分紅極其大方,更别說直播行業是朝陽産業,一天比一天火爆,褚楚工作到現在,甚至攢錢付了首付,擁有了自己的家。
最近房子裝修好,褚楚極力邀請舒媚有空的時候去新家玩。
正好最近事情結束,舒媚有了些許空餘時間,就答應了褚楚。
舒帥最近也有買房子的打算。
隻不過就算舒國慶已經完全放手心國,隻安安心心呆在家裡吃分紅,時不時再去直播平台打賞,物色新網紅,再和他的狐朋狗友們出去旅遊花天酒地,對舒帥也從來沒有真正放松過。
别說買房,舒帥連自己的戶口本都拿不到。
對此,他對已經擁有自己房子的褚楚羨慕不已,并決定要趁舒國慶不注意的時候把戶口本偷出來。
他連新家都早已物色好。
就做舒媚的鄰居,住她隔壁!
雖然舒媚理由充分,但她略微不自然的表情還是出賣了她。
鐘遲心裡清楚舒媚拒絕和他一起出去旅遊的根本原因還是因為上次的表白。
雖說舒媚躲着謝嘉南着實令他爽了不止一次,但躲着他,滋味就不那麼好受了。
下班之後的舒媚跑得飛快,鐘遲甚至連話都沒機會和她說一句。
鐘遲心裡堵着一口氣,于是想到了謝嘉南這個情敵。
謝嘉南向來是個工作狂,不管忙不忙他都在加班。鐘遲敢肯定,就算舒媚下班了,謝嘉南也還在新晨的辦公室裡奮鬥到深夜。
他來到新晨大樓底下,給謝嘉南打了個電話。
說起來,這竟然是鐘遲第一次直接通過電話和謝嘉南聯系。
“謝嘉南,都這麼晚了還工作幹什麼?下來和我聊聊你那天是怎麼被舒媚拒絕的啊。”
謝嘉南理都沒理他,直接挂斷電話。
鐘遲不爽,繼續打第二個,被挂斷;第三個,還是被挂斷。
第四個,謝嘉南終于又接了。
“诶,我看着附近很多便利店,你晚上吃飯沒?我給你帶盒飯上去吃吧。就在你公司樓底下的便利店裡,我居然看到一個愛心盒飯。我把這個愛心中間劈開,是不是就代表你當時被舒媚拒絕的感受啊?”
“鐘遲,有這個無聊的功夫,不如去多看幾本商業書,順便把腦子裡的水一起跟着倒倒,别到時候舒媚都已經走到行業頂峰了,你還隻知道在她身後問為什麼,嗦奶嘴。”
急促的嘟嘟嘟嘟聲,謝嘉南再次挂斷電話。
“謝嘉南你TM有病吧!”
鐘遲心裡怒火沒發洩出來不說,還被謝嘉南損了一頓。這仇不報他就不信鐘!
可當他再打謝嘉南電話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被拉入了黑名單。
鐘遲一聲國罵,去了旁邊的咖啡廳。
才剛進門,他就看見上次去H縣出差的時候遇見過的諾博負責人,殷榮。
這附近全是寫字樓,遇見個熟人不算奇怪。
殷榮也看見了鐘遲,笑眯眯和他打招呼。
“真巧。不過心國不在這附近辦公吧?倒是新晨……你來找謝嘉南?”
鐘遲最讨厭這種表面笑眯眯,心一肚子壞水,道貌岸然的角色,招呼也沒打,扭頭就走。
殷榮擋在鐘遲面前,“别這麼着急走啊,我們聊聊?”
鐘遲沒好氣,“你都和高森合作了,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聊的嗎?”
殷榮滿臉無辜,“高森抄襲,諾博不也是受害者嗎?繪畫比賽的作品最終無法成為新設計,諾博也損失了很多。我們也是被高森蒙在鼓裡騙啊。”
鐘遲一想,好像還真是。
他放松下來,“那我們之間好像也沒什麼好聊的。”
“怎麼沒有。都是箱包行業的,早晚有機會合作。”殷榮指了指咖啡店裡的座位,“杵在這裡像什麼樣子。坐下聊?”
鐘遲想了想,跟着殷榮坐下了。
“你到底想聊什麼?我不認為心國和諾博之間會有什麼合作機會。”
“諾博和心國之間沒有,但不代表你和諾博之間沒有啊。”殷榮說道:“怎麼樣,有興趣加入我們諾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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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晨大樓裡已經黑了大半,徐放也被謝嘉南放回家了,沒跟着他一起加班。
其實謝嘉南也沒有忙到天天必須加班到深夜的地步,就算要加班也不必呆着公司裡,大可以帶回家。
隻是,除了工作,謝嘉南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謝老爺子去世之後,偌大個别墅就剩他一個人,他甯願留在公司也不願意回去。
剛才鐘遲的幾通電話看似不痛不癢,可把鐘遲拉入黑名單之後,謝嘉南就開始站在辦公室窗前,望着樓下的車水馬龍出神。
舒媚身邊總是圍着各種各樣的人,而且這些人其實最開始的時候和舒媚的關系都并不怎麼好。
鐘遲暫且排除不說,褚楚,舒帥,虞知,最開始的時候都是如此,就連沈同澤也是一樣。
舒媚好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人格魅力,不管最初對她是什麼看法,最終都會被她所折服,心甘情願呆在她身邊,幫助她。
而他,來了這人世間一遭,二十多年過去,不論身邊有過誰,不論他向留住誰,最終也隻有他孑然一人。
黑夜裡明滅的燈光像蛛網一樣将謝嘉南束縛,又像沉入深海之中,望向海面的窒息與絕望。
他突然就不想在這兒繼續呆下去了,想逃離這一切,迫切地想見到舒媚。哪怕隻是聽到她的聲音,看見她的笑顔都好。
謝嘉南走出新晨大樓,想給舒媚打電話,但卻又猶猶豫豫遲遲不敢行動,怕再次被舒媚拒絕,怕舒媚繼續躲着他,最後甚至連面都不和他見。
“你别跟着我了行不行!我都說了不可能!”
耳邊突然傳來鐘遲的聲音,謝嘉南微微皺眉,看到了前方咖啡廳門外的鐘遲和殷榮。
殷榮:“這樣吧,我先給你一張名片,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再答複我。”
鐘遲:“都說了我不需要!”
鐘遲抓過殷榮手中的名片,一把扔進身旁的垃圾桶。
“心國是蒸蒸日上也好,是英雄暮年,垂死掙紮也罷,我都會留在心國!就算心國破産了,沒有了,我也會繼續跟在舒媚身邊!隻要舒媚需要我,我就不可能會抛下她去任何其他地方!”
殷榮:“那萬一是舒媚不需要你了呢?現在心國越來越好,但你作為心國的主設計師卻不怎麼出名。按照心國後續的計劃,舒媚需要的不是像你一樣的設計師,而是像溫暖那樣有自己獨立工作室,早已功成名就,積攢了大量聲望和名譽的頂流設計師。”
“據說舒媚現在和溫暖走得很近啊?雖說一個箱包,一個珠寶,行業不同,但以溫暖在設計圈的影響力,想幫舒媚牽線搭橋幾個名人設計師還是很簡單的。你怎麼确定你不會被舒媚抛下呢?”
鐘遲:“就算舒媚不要我了又有什麼關系?我可以死皮賴臉纏着她啊。”
鐘遲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
“反正舒媚都已經拒絕過我不止一次了,對我又有什麼影響嗎?她的性格我還不清楚?隻要我對她态度軟一點,她不會抛下我的。面子算什麼東西啊?為了她,我可以抛下所有面子,對她死纏爛打。”
謝嘉南身形一怔,剛才一直握着手機,遲遲不敢給舒媚打電話的手也逐漸擡起來。
是啊。
面子算什麼東西?
他到底在怕什麼?
說到底不過還是在打着害怕被舒媚拒絕的旗号,顧及自己最後的體面,不願意在她面前徹底狼狽不堪嗎?
他一直覺得自己了解舒媚,直到舒媚吃軟不吃硬。
可不知不覺之中,他竟然又在跟舒媚硬着來了。
她要躲着不見,他就跟着舒媚不見,從來不願意主動放下身段再去邀請她。
被拒絕又怎麼樣?
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
他說着孑然一人,其實從未真正為了某種東西,某件事物,或者某個人真正豁出一切努力過。
小時候出國讀書是這樣,長大了輕易放棄自己在國外一手建立起來的公司還是這樣。
二十多年過去,他終究是小時候那個愛哭的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