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唱聲再次響起,這次的旋律更加詭異,像是無數細小的蟲子在耳邊爬動,讓人頭皮發麻。
男人結束了他的演講,圓盤緩緩下降,載着鐵籠和陸見安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楊待甯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着情緒,眼神卻始終無法從陸見安消失的地方移開。她知道現在不是沖動的時候,但眼睜睜看着陸見安受苦,每一秒都是一種煎熬。
周圍的人群開始流動,朝着右邊的一個鐵門内部湧動。
先前引路的面具男走到含章三人面前,臉上挂着職業化的笑容:“幾位貴客,這邊請。賣畫的地方在這邊。”
他們跟着男人穿過幾條狹窄的走廊,來到一扇寬敞的金屬門前。
金屬門無聲滑開,一個懶洋洋的聲音突兀響起:“哎呦,這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聲音的主人從門後走出,穿着松垮的絲綢睡衣,臉上也扣着一個白色面具,隻露出線條優越的下颌和一雙惺忪睡眼。
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顯然是剛從床上被拽起來。
“抱歉,打擾您休息了。”面具男立刻恭敬地低頭。
睡衣男擺擺手,擡手在空氣比劃了幾下,一道幽藍色的光圈憑空出現,光影流轉,像一顆被拉長的水滴,緩緩旋轉,形成一個橢圓形的光門。
“傳送門?”賈緻遠的聲音裡帶着一絲驚訝。
睡衣男沒說話,隻是懶洋洋地指了指光圈,示意他們進去。
面具男率先走進了光門,賈緻遠和楊待甯緊随其後。
含章的目光在睡衣男身上停頓了幾秒後,跨過了那道幽藍色的邊界。
這件絲綢睡衣,她見過。
巨龜任務時,給他們開傳送門的那個男人,也是這件睡衣。
光影變幻,一步跨出,眼前的景象已截然不同。
這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空間,穹頂由無數塊不規則的透明材料拼接而成,折射着下方流光溢彩的光源,像一片被打碎了的星空。
四周牆壁上鑲嵌着巨大的屏幕,閃爍着各種數據和圖像。
“哇……”賈緻遠忍不住發出驚歎,“這也太厲害了吧,你們這科技水平,比安全區那些實驗室還高級啊!”
面具男唇角微微上揚,似乎對賈緻遠的反應很是滿意:“過獎了,這不過是我們‘聖所’的冰山一角。”
含章的目光掃過那些閃爍的屏幕,落在了面具男身上,語氣平淡,帶着恰到好處的贊歎。
“能将這麼多能人異士聚集在一起,‘聖所’果然名不虛傳。像剛才那位……能開啟傳送門的先生,此前這樣的異能,我可從未見過。”
面具男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您是說‘擺渡人’?他可是我們這裡非常特殊的一位。”
“‘聖所’确實令人向往。”含章問,“不知……若想加入,需要什麼條件?”
面具男腳步不停,領着他們走向一面平整的牆壁前:“這就要看各位帶來的‘畫’,是否能讓主人滿意了。”
他将手指放在牆壁上一個隐蔽的圓形凹槽處輕輕按了幾下,又輸入一串複雜的密碼。
牆壁發出輕微的嗡鳴,随後,從兩邊緩緩開啟,一道柔和的光芒傾瀉而出,露出一個會客廳。
與其說是會客廳,不如說是一間雅緻的茶室。
沒有繁複的裝飾,四壁以素雅的米白色為底,隻在角落裡點綴着幾株修剪得當的綠植,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中央擺放着一張矮幾,幾面鋪着暗紋竹席,上面擺放着一套青瓷茶具。
茶壺中正氤氲着熱氣,似有若無的茶香在空氣中彌漫,讓人心神一靜。
目光掃過角落裡那幾抹翠色,含章心頭微微一動。
這“聖所”實在是不簡單,竟然還培植着鮮活的植物。
“幾位請稍坐,我去請示一下主人。”
自從見了陸見安之後,楊待甯就一直心神不甯,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
見面具男要走,她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開口問道:“請問……洗手間在哪裡?”
含章擡眸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楊待甯跟着面具男離開。
含章的目光在兩人消失的門口停留了幾秒,收了回來。
“看來,你這位朋友有些心事。”一個女聲突兀響起。
含章循聲望去,一個身着黑色旗袍的女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會客廳裡,臉上同樣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
很顯然,對方就是面具男口中的主人。
“幾位覺得,今天的‘畫’怎麼樣?”旗袍女人在沙發上坐下,姿态優雅。
“很神奇。”含章回答,語氣平淡,“但還差一點。”
“哦?”旗袍女人挑眉,“差在哪?”
“不如我要賣的畫。”含章直視着她。
旗袍女人輕笑一聲,身體微微前傾,饒有興緻地問道:“哦,你倒是說說。”
含章道:“那麼大一管藥劑,才長出一根手指,效率太低。”
旗袍女人端起茶杯,輕輕撥動着漂浮的茶葉,眼角微微上挑:“繼續。”
“如果有幅畫,畫的就是血肉再生,”含章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那對于科研,一定是更上一層樓。那才是真正的永生。”
“不錯,”旗袍女人來了興緻,她放下茶杯,“那這幅畫呢?”
含章:“我知道在哪兒,但憑我一人之力,拿不到。”
旗袍女人眸光微動:“說來聽聽。”
“稽異部最近來了個新人,測試出的異能……是血肉再生。”
賈緻遠猛地看向含章,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與其坐等這個秘密被别人引爆,倒不如由她親手揭開這層紗,至少還能掌握部分主動權。
這一點在看到擺渡人之後就更加确信了。
旗袍女人端坐的身形微微一頓:“當真?這異能自‘神降’之後,可就隻有一個。”
含章微微颔首:“現在,有兩個了。就看‘聖所’有沒有本事,從世安局手裡把這幅‘畫’搶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