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疏月回到自己的廬舍的時候,段浮遊已經出關了。
他打開門,正見到段浮遊背對着他站在房間裡,身形消瘦。
“師父。”顧疏月站在門口,“你出關了?但是掌門明明說你這次閉關至少三年,為何提前……”
“我為何提前出關?你難道不知道?”段浮遊轉過身來看着他眉間萦繞着一股愁緒,“疏月,我說過你命中有一劫難,所以萬事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我本來是沒打算出關的,但是我卻算到了你這一劫難已經就近在眼前,即便我不想出關也不行。”
然而顧疏月卻是笑了笑,“既然是命中有此劫難,那也不是我想躲避就能比得過的,師父沒有必要為我如此煩心勞神。”
段浮遊啞然。他最不喜的就是顧疏月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讓他覺得無論他如何做都留不住這個人。
如果不是因為他這個樣子,他又怎麼會铤而走險,竟然想到了用那種方式留住他。
想到這件事情,段浮遊就覺得無顔面對顧疏月,但是幸好對方并不知道。
段浮遊知道一時間不能勸住他,所以也沒再繼續,他坐了下來,問,“你下山這段時間可有什麼奇遇?”
“奇遇倒是沒有,不過确實遇見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顧疏月給段浮遊倒了杯茶,自己卻并未坐下來。
他一向恪守禮節和自己的師傅之間也從來不見任何逾越的親密。
很多人都誇贊顧疏月這個弟子穩重有禮,段浮遊卻覺得他隻是不在意而已。
段浮遊看着自己手裡的茶杯,溫和地問,“都遇見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為師也很久沒有下山了,不如說給為師聽聽吧。”
顧疏月猶豫了下,挑了兩件事情說給段浮遊聽。
其實也算不得什麼有趣的事情,但是段浮遊聽的就是格外的認真。
他的目光停留在顧疏月的臉上,臉上帶着笑意,而後在對方停下的時候随口似的問,“沒有遇到什麼有意思的人嗎?”
顧疏月朝着他看了過去,一時沒有接話。
段浮遊頓了頓,“為師隻是覺得你這個人看起來穩重,但實則不喜别人接近,人都是要有朋友的,為師其實很擔心你自己一個人,所以想要問問你在山下遊曆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什麼人能夠結交為朋友的?”
顧疏月思索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遇見賀君清的事情。
“看起來是沒有了。”段浮遊松了一口氣,他站起來走到他的面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做足了一個長輩的姿态。
“為師還是希望你能夠多多結交好友,這樣也不會太過孤單。”段浮遊勸說着他,實則在觀察他的情緒變化。
然而顧疏月隻是笑了下,“弟子知道師父的擔憂。”但是卻并沒有回應。
段浮遊看起來很是憂愁,然而心裡卻是隐秘的開心。
畢竟這座山上隻有他們兩個人,顧疏月的朋友自然是越少越好,隻有他們兩個在一起。
段浮遊離開之後,顧疏月看着他曾經待過的地方,用淨塵術将房間打掃了一遍,不過他今天晚上并沒有休息的打算,而是坐在床上打坐了一整晚。
第二天早上,賀君清走出房間,陽光争先恐後地落入他的視野之中,灑在他的衣袖上。
“今日是個好天氣。”賀君清感慨地說。
正拿着掃帚在院子裡灑掃的仙鶴說,“是,主人。”
“你知道這樣好的天氣适合做什麼嗎?不是釣魚。”賀君清問。
仙鶴茫然地搖了搖頭,他不知道除了釣魚還有什麼事情可以做。
“适合,”賀君清緩緩地走下白玉階梯,朝着仙鶴笑了下,“搞事情。”
今天正是蒼梧派收拾典籍的日子,大半的弟子都在藏經閣忙活,顧疏月也不例外。
藏經樓的一二三樓都是對普通弟子開放的,四五樓隻對内門弟子開放,至于六樓是隻有長老和掌門才能去的地方,不過這樣的特殊日子裡,顧疏月作為大弟子便會上到六樓獨自整理典籍。
賀君清就是知道這一點才會來藏經閣的。
他一出現就引起了派内弟子的好奇,衆人的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有人昨天已經見過,便與其他弟子解釋道這是派内的小長老賀君清,他們這些弟子按理來說都該叫一聲小師叔。
賀君清朝着他們笑了笑,眉間的笑意立刻俘獲了這群弟子,争前恐後地叫着他小師叔。
賀君清忍不住笑了起來,折扇點了點他們,然後背過手進入了藏經閣内,身後談論聲不斷。
“小師叔長得可真好看呀,感覺比段長老長得還好看,但是為什麼從來沒有見過他呢?”
“小師叔常年在外遊曆,你們進門的時候他還沒有歸山呢。”
“段長老也見過小師叔嗎?”
“……這,段長老加入蒼梧派不過十幾年,恐怕還沒有見過小師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