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驚一場，裴钰卻并不敢放松警惕。

好在翰林院離皇宮不遠，其實隔了幾道宮牆，抄近路走，也很塊能進宮門。裴钰也走得很塊，快到禦書房門外的時候，早朝還沒有結束。

謝天謝地，沒有遲到，時間還來得及。裴钰擦了擦汗，整理好了儀容，便來到了禦書房門外。外面早早候着幾位侍人公公。領頭的公公見了裴钰，立馬前來招呼，臉上堆滿了笑意。

這位是？裴钰覺得這人有些眼熟，略一思索，便想起來了：“您是......元德公公？”

“正是正是，裴大人竟然還記得奴婢。”元德公公笑道。

“公公說笑了，在下進宮前，多虧公公多方提點，才不至于亂了方寸，怎會不記得公公。許久未見，公公近日可好？”裴钰說的，倒不全是客套話，他是真心感激元德公公。

光看衣着，便知道元德公公在宮裡的地位不低。面對還是底層平民的裴钰，元德公公卻并不趾高氣昂，故意刁難，甚至還主動叮囑了許多注意事項。這樣貼心周到的人，值得被人尊重。

“裴大人嚴重了，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多謝裴大人挂念，奴婢一切都好。”元德公公話說得謙虛客套，臉上的笑意卻多了幾分真心。

元德公公對裴钰印象深刻。凡是看出他是個公公的人，哪怕再怕他，看他眼神也總是掩蓋不住鄙夷的，都嫌他是個閹人，嫌他晦氣。

從前他也氣不過，想要報複回去。不過後來他爬得越來越高，他便也懶得計較這些了，不值當。但是裴钰看他的眼神不一樣，幹幹淨淨，坦坦蕩蕩，就好像他跟普通的長者，并無區别。

在裴钰眼裡，他不是個閹人，是個正常人。

本以為裴钰進京當了官，便跟其他官員一樣了，孤高傲慢，不屑于跟他們這些閹人說話。不過今日一看，裴钰看他也跟從前一樣，并無鄙夷輕視，甚至眼裡多了些感激。

元德公公心情不錯，見裴钰詢問觐見事宜，便多了些耐心回他。

“時辰差不多了，裴大人稍待，陛下很快便會回來。”

“多謝元德公公。”

果然，幾人在禦書房門外等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有侍人拉長了嗓子大聲道：“陛下駕到！”

原來現下已經下早朝了。

裴钰見元德公公等人都低着頭、弓着身子下跪行禮，裴钰便也有樣學樣，跟着跪了下去。雖然給人下跪，裴钰至今心裡都不舒服，說服不了自己，卻也掩飾得很好。

無論如何，生命安全最重要，就當入鄉随俗好了。

皇帝步履如風，很快便到了裴钰跟前。裴钰沒擡頭，所以隻能看見眼前的玄金冕袍。但即便如此，裴钰卻還是能明顯感覺到來自上位者的威壓。

跟前日在元宵節燈會上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明明年紀差不了多少，甚至裴钰芯子裡的年紀更大，他卻永遠不可能有這樣的氣勢。裴钰一時心裡感慨萬千，權力果然是個好東西啊！

“裴卿免禮平身。”皇帝對着裴钰微微颔首，又轉頭對其他人道：“行了，都起來吧。”

“謝陛下！”

裴钰混在其他人裡，謝了恩典，便默默跟在皇帝後面，進了禦書房。

“裴卿可知，朕今日為何召你前來？”皇帝剛一在禦案旁邊坐下，便丢給裴钰一個大難題。

怎麼可能知道，裴钰心道。來之前朱大人是曾提點過，有可能是為了上次策論一事。但萬一不是呢？

想到這裡，裴钰有些無奈，老實回道：“微臣不知，還望陛下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