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轉着腦袋跟着她們移動的方向行注目禮。
各種呐喊聲混雜,高三1班當然不示弱提前前往終點給溫向陽助威加油。
隻見溫向陽一個拐彎和她們甩開距離,垂直朝這邊跑來。
“我靠,深藏不露啊溫向陽。”楊識栯有些吃驚。
一圈過,前兩名的差距不斷減小,楊識栯發現2班好像沒什麼人為他們班的選手加油,但是她沒空思考這麼多,轉頭就跟着同學們呐喊。
溫向陽校服往後吹顯現出身體的輪廓,撩到耳後的劉海散開,随着跑動飄着,她像一陣風越過1班。
這場比賽在最後一圈成了溫向陽和南淺禮兩人的較量。
“溫向陽現在跑太猛了,等到後面會沒力氣的。”
“沒事沒事,第二也好盡力就好。”
風好像凝固了,溫向陽雖然在快速移動耳邊也有呼嘯聲,卻覺得身體處于半固體中艱難地跑動,就像透明的琥珀灌注在學校圍起來的容器裡把她淹沒。
最後半圈,兩人難分勝負,一眼沒看就可能錯過後者超越的一瞬間。
站在終點旁的同學們開始緊張期待冠軍的誕生,畢竟在象征着獲勝的撞線掉落前,一切都還有不确定。
喉嚨開始湧上血腥味,肺部發涼,吸進去的空氣劃疼呼吸道,溫向陽耳邊緊追的腳步聲沒了,她以為把第二名甩遠了,熟悉的感覺上來後她才反應過來是聽力下降了。
最後二十米。
視線邊緣泛黑開始往中間吞噬,豔紅的撞線橫在眼前,溫向陽沖過終點,身邊爆發連綿不絕的歡呼,紅條圍在她腰上最後掉落,她眼前不斷閃爍黑色的光暈,撐在完全看不見之前放慢速度往旁邊的草坪走。
圍上來的同學每個人的嘴都在動,可溫向陽什麼都聽不見,她用盡最後一點力氣靠在楊識栯身上。
她在想,如果死在這,一定會被人可憐好一陣子。
溫向陽的視線完全恢複時,已經坐在醫務室裡,她坐在長椅上仰頭喝着陳郁手上的葡萄糖。
陳郁居高臨下站在她面前,有意躲避她的眼睛又不得不注意瓶子裡的液體,隻能把視線落在她漸漸恢複血色的嘴唇附近。
密密麻麻的煩躁在陳郁心底蔓延開,一半是因為溫向陽不愛護身體的行為,一半是在剛才溫向陽被扶着進來剛好倒在她懷裡的時候自己身體産生的奇怪感覺。
溫向陽虛弱地盯着近在眼前的一顆小痣,她想着,自己現在都這樣了,大膽點行為也可以被忽略不計吧,想着她鼓起勇氣擡眼看向手主人的眼睛。
陳郁餘光察覺到她的動作,下意識看她,對上她的眼眸那一刻握着玻璃瓶的手怔住,玻璃磕到溫向陽的牙齒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一怔,一滴液體順着瓶口的弧度流下滴到陳郁手上,瓶子空了,溫向陽緊張地移開嘴唇,剛要開口道歉陳郁就轉身把空瓶丢掉走進洗手間。
嘩啦啦的水聲持續許久,溫向陽有些坐立不安,一滴液體......不用洗這麼久吧?還是很嫌棄自己?
隔着一扇虛掩的門,鏡子裡的陳郁失神看着那滴液體經過的皮膚,眼神有些迷茫和難以言喻的尴尬,水滴順着臉頰往下流,門外傳來其他人對溫向陽的關心問候。
“現在好點了嗎?”
沒回答。
“那你在這多坐一會,别出門又倒了。”
“放心,死不了。”
“我剛才差點就打120了。”
“我沒事你很失望啊?”
“啧,你是不是快死了也能沒良心地開玩笑。”
“我死了也可以開。”
聽着這欠欠的回答,楊識栯要不是看在她狀況不好的份上就一個左勾拳過去了。
門打開,陳郁克制着表情,強壓下腦内煩亂的思緒,平靜地坐回位置,蘸濕的劉海往兩邊撩開,她瞥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溫向陽,溫向陽沒了劉海的遮擋和平時有些不一樣。
陳郁暗自歎了口氣收回視線,從手邊拿過記錄本。
在寫到年齡時,陳郁停住,沒擡頭問道:“幾歲了。”
“十六。”
這麼還是十六歲。
處理人的名字落在最後,兩個人的名字被年齡隔開。
醫務室都是1班的人,陳郁垂頭盯着紙上的十六歲,擡頭從人群夾縫中凝視溫向陽看向門外的側臉,心裡翻湧着心慌和不安。
溫向陽理智回歸也因為剛才的身體和眼神接觸尴尬起來,戴上耳機如坐針氈還要偏頭裝作不在意。
“知道為什麼暈倒了嗎?”陳郁聲音有些低沉。
“又,低血糖了吧?”溫向陽被這句問話強行掰回頭,她看陳郁,陳郁又不看她。
“下次注意點,身體是自己的。”陳郁又多問了一句,“你早上吃過東西嗎。”
“吃過。”溫向陽回答得很快,剛張開口就被打斷的楊識栯疑惑打量她。
陳郁将楊識栯的反應收入眼中,内心有了自己的答案,“覺得怎麼樣了,好點了嗎。”
這是要趕人了嗎,溫向陽坐立不安點點頭,“好多了。”
“去吃飯吧。”
果然,溫向陽有些失落也沒有理由再坐下去,随即起身。
“怎麼啦?怎麼這麼多人?”
莫曉菁從外面進來将準備出去的溫向陽堵住,她掃視這一大堆人,晃動的手搭在溫向陽肩上,“喲,不能又是你吧?”
溫向陽讪笑點點頭,陳郁看着她們。
“說說,怎麼了?”
“跑完步暈了。”楊識栯解釋道。
莫曉菁點頭了然,見溫向陽臉色恢複差不多了,笑道:“沒事就好,沒想到你還會去參加比賽,哪個項目?“
“八百米。”
“呦,可以可以,真想不開,你這體格不會是被迫的吧?”
“額,自願的。”
“噢...那也沒事,下次加油拿第一。”
楊識栯:“嘿嘿,莫老師我們沒有下次了,而且她這次就是第一。”
......
莫曉菁:“哎那啥,食堂快關門了你們快點去吧。”
人走了,醫務室又空落下來,莫曉菁吹着口哨坐在陳郁旁邊:“不去?”
“不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