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晚，溫向陽第一次踩着上課鈴闖入教室。楊識栯察覺到她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樣，好像是臉色又好像是體态，她從溫向陽口中得到的答案依舊是沒事。

兩天時間過去，校運會第一天的早晨，校運會期間學生可以帶手機。

306宿舍，溫向陽早醒了，熬到打鈴才起身洗漱，其他人剛從被窩裡鑽出來，她就縮回到自己床下的小空間發呆。

楊識栯洗漱完沒見到人，根據溫向陽平時的習慣猜測着往門外走，果然，溫向陽一臉淡然趴在走廊外欄杆上，戴着耳機隔絕外界。

“走，去吃早餐。”楊識栯拉着她準備走。

“你們去吧，我不想吃。”溫向陽搖搖頭。

“又不吃，你等一下不是要比賽？”

“不想吃，犯惡心。”

溫向陽面對楊識栯的好說歹說也不為所動，反而被她今天的執着感到壓力，楊識栯最後作罷，拉着宋寂初走了。

去食堂的路上，宋寂初聽到溫向陽不去吃早餐的事，朝沒開門的醫務室看了一眼。

開幕式在八點，現在剛過七點人還不多，早晨的空氣還有些微涼。

高三1班的大本營被其他班夾在操場中間。

大本營的傘下有幾張桌椅，溫向陽走過去坐下望着舞台想自己的心事，除了被風影響的發絲簡直和雕像沒兩樣。

一袋零食遮住視線，在她眼前晃了晃，往上是楊識栯的臉，“怕你餓死了，勉強撐撐。”

溫向陽回了個很省力的淡笑，從裡面挑出個棒棒糖含在口中。

地平線暈染上橙色，太陽露出一個小邊邊，溫度開始上升。

楊識栯探頭出去看了眼天空，從兜裡掏出一個小瓶子，将擠出來的液體往臉上抹，抹完走到溫向陽面前，二話不說往她臉上塗了一小塊。溫向陽沒反應過來，楊識栯把小瓶子塞到她手裡：“防曬，等會太陽很烈，别成黑炭了。”

溫向陽舉起手機，相機裡塗了防曬霜後的臉的膚色幾乎沒變化，想到下午要卸掉就感到麻煩。

能享用這防曬霜的不止溫向陽，它像傳家寶一樣在全班女生手中輪個遍，連最後趕來的王意琛也想分一杯羹。

莫曉菁和陳郁剛從辦公樓下來，走到大榕樹下。

兩人在聊運動會相關，操場的一個傘下發出爆笑，幾個人笑得彎腰捧腹。

陳郁往那多看了兩眼，莫曉菁近視看不清，眯着眼問：“那是哪個班來着？”

“高三1班。”陳郁靠着一個被遮擋的隻剩一點弧度的側臉分辨出的。

“視力真好。”

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某個人，怎麼不算視力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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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跟個吸血鬼一樣。”

“我覺得更像一層凝固發青的油彩，你剛好可以拿着班牌上去唱戲了。”

王意琛左手握着空瓶的防曬霜，右手握着手機，他的臉和脖子膚色交界線明顯，色差嚴重的如同臉是拼接上去的。

“啊啊啊啊啊！”王意琛拼命擠着那個可憐的瓶子，卻一點希望都沒有擠出來，反而引得大家笑得更歡。

作為被王意琛欽定的罪魁禍首——楊識栯，她此時已經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我都說了沒多少了，你還要用。”

“啊啊啊現在怎麼辦啊！我等一下還要作為代表站前排啊！”王意琛欲哭無淚。

“不是，誰知道你不會抹脖子啊。”

溫向陽被他這一出逗笑了，終于開心一點，胳膊撐在身後的桌上，“沒事，挺好看的，有一種清朝末獨特的美感，就是差一圈挂在脖子上的裝飾。”

王意琛将信将疑，重新打開相機：“真的假的？差什麼？”

楊識栯：“她的意思是，你現在很像僵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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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開幕式開始，王意琛在他的兄弟圈子裡轉了個遍也沒找到救命稻草，他頂着不均勻的膚色站在班級第一排，整個腦袋縮在手握的班牌後面。

李哲作為班主任從旁邊走過來，看見王意琛扭扭捏捏和别的班相比氣勢都沒了，“啧啧，擡頭挺胸呀，在第一排要站的挺拔一點......”

王意琛頂着被迫犧牲的表情擡頭，李哲被他的臉震懾住，随即就轉頭不去看他，強忍着笑意用手拍他的肩：“沒事，你......這個...怎麼搞的...也挺好...噗嗤...哈哈哈哈。”

開幕式舉行了将近一個小時，溫向陽不禁佩服學校領導編廢話的能力，等結束後太陽不再藏着掖着，嚣張地挂在天空散發熱氣。

每個班大本營地方有限，大多數沒有比賽的人都選擇在操場邊緣的看台觀看。學校還算有良心，給每個班級分配了一些解暑的物資。溫向陽從腳下的箱子裡拿出一瓶水，就着喝水的動作掃視全場，醫務室開着門，沒見到人。

第一天早上的項目主要是田徑類，溫向陽參加的800米被安排到了中午最後一個。

醫務室出來一個人，溫向陽吓一跳剛想轉頭發現是莫曉菁。莫曉菁對于湊熱鬧這種事還是很上心的，她溜達到操場中間的草坪随機挑了個班級擠進去，絲毫忘記了自己老師的身份。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雜，廣播聲混雜說話聲和笑聲，陳郁寫在紙上的筆迹也越來越亂，距離女子800還有不到一個小時。

陳郁拉開身旁的窗簾，浮沉顆粒在光中流淌而過，跑道邊緣聚集了很多看比賽的人，遮住了草坪上的大本營。

溫向陽後悔了，在廣播念到下一個比賽她就要登場時，她有些退宿。陳桉茗和楊識栯陪着她去簽到，溫向陽讪笑：“我有點不想跑了。”

“那廣播員就會讓你的名字在學校内回蕩兩三次，最後打上逃兵的标簽。”

溫向陽小孩子氣地撇撇嘴，沒辦法，自作自受。

上場前，溫向陽把劉海撩上去露出整個眉眼，陽光下的臉部組織平整，眉骨切下立體的陰影覆蓋住眼睛，整個人清爽幹淨利落。

“現在正在進行的項目是，女子800米，選手請就位。”

“高三1班，溫向陽。”

“高三2班，南淺禮。”

“高三6班......”

“高三5班......”

楊識栯：“加油。”

溫向陽把手機耳機全部塞到她懷裡：“記得給我收屍。”

頂着烈陽和衆人的目光，溫向陽站上跑道，低頭整理胸前的牌子，她沒往醫務室看，但内心莫名地覺得這麼多道投過來的視線裡會有屬于陳郁的。

站在旁邊的人和朋友小聲耳語。

“那是之前的年級第一吧。”

“嗯，好像是，但是這兩次月考我都沒在欄上看見她，現在第一是内個。”

溫向陽瞄了右側的南淺禮一眼，對方也同樣打量她。

發令槍直指太陽，發令員手指緊扣扳機。

“砰！”随着那團被打出的氣，四人如同離箭的弦一般沖出去。

起步階段，側看四人身影重疊在一起，直到合為一體的邊緣被溫向陽沖破，本來沒人看好的病秧子一步領先于場上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