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裡大多數燈都滅了,隻能勉強照亮室内結構。
一間開着一條縫的就診室,醫生似乎在做最後的下班工作,沒出現在視線裡。一件挂着的白大褂,面向門口,下擺衣襟垂疊。
溫向陽盯着有些放空。
門突然被人開到一半,醫生被面前女孩專注又呆滞的眼神弄的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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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纖細的手将醫務室角落挂着的白大褂取下,披在身上。陳郁扣好最後一顆扣子,敲門聲也随着門開戛然而止。
來人是宋寂初,她向陳郁表明來意後就靜靜坐在椅子上等待。
陳郁聽了她的表述微微蹙眉,戴上聽診器,将另一頭隔着夏日薄薄的衣物探在她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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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後的醫院靜谧而空曠,空蕩蕩的。
溫向陽放輕腳步,她對這種環境充滿好奇,特别是她想到陳郁在來到北城一中之前很有可能在這裡就職。
這種處于幻想中的不同時空的相遇,讓溫向陽多了對這裡的興趣。
接近下午四點,叫号屏上終于能見到出現溫向陽的名字了。
溫向陽在大廳小範圍踱步,手一直敲打着後頸,看着自己的名字越來越往前,背部也越來越僵得疼。
從就診室出來的人,會到隔壁半開放的房間做量表。沒被叫到号的人無聊會到那轉轉,或者坐着等候。
溫向陽站在叫号屏下,一轉頭,發現前面進去的人沒有關好門,裡面的醫生在詢問患者。她默默把門合上,隻剩一條極小的縫。
門開了,上一位病人低着頭出來,溫向陽猶豫盯着還在晃動的門把,等到電子叫号聲傳出,她才走進去。
溫向陽下意識地捏緊了鼻梁上的口罩。醫生是個40歲左右的女人,她剛才在外面無聊已經看了很多遍挂在門口的介紹。
“别緊張,說說覺得自己最近有什麼不一樣,才想着過來呢?”醫生溫柔地引導道。
溫向陽為了防止自己這個時候緊張,進而耽誤醫生的時間,早就把自己的症狀組織成簡短的話語,在來之前就模拟了無數次。
所以面對醫生的問題,溫向陽自然對答如流。連醫生都有些對她對自身的了解感到意外。因為很多來看病的患者,似乎沒想到醫生會問什麼樣的問題,加上病症帶來的緊張,而導緻整個問診過程幾乎是斷斷續續的。
醫生點點頭,手指在鍵盤敲打,溫向陽為了緩解緊張導緻的脖子僵硬,不斷地轉動,目光落在門口處時,她愣住了。
一雙眼睛橫在門縫中。随後,那雙眼睛不見了,門被打開的更大了,溫政一和黎婉走了進來。
醫生剛想開口制止,但見身為患者的溫向陽都沒說什麼,便以為她也想讓父母在場。
畢竟,剛才也有一位女孩是和母親一起進來的。
溫向陽收回視線,默認了他們站在身後,她藏在口罩下的嘴角自嘲又不可置信地無奈扯笑。
她知道,這次純屬浪費時間了。醫生繼續問關于判斷病情的問題。
但溫向陽不再回答提前打好的腹稿,而是無所謂起來。
在問道有沒有自殘行為或者過激行為時,溫向陽感覺到肩膀上落下一個安撫性的手掌,她揉了揉脖子,回答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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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沒休息好吧?”
陳郁淡淡把藥往前推,宋寂初點點頭,手裡捏着空的一次性杯子。
午休起床鈴響了,陳郁把玩着中性筆,最後還是沒忍住,問了關于溫向陽請假的事。
宋寂初緊捏杯子的手霎時松開。其實溫向陽周四晚就去找了李哲,但不知為何,她父母周五中午才把她接走。
“她是這樣說的,身體不舒服,回家玩一段時間。”
這個玩,根據陳郁對溫向陽微乎其微的了解,估計也就是為了不讓朋友擔心,故作輕松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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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溫向陽手裡接走單子的是很位年輕的醫生,她讓溫向陽坐到電腦前,開始答填評估量表。
溫向陽做得很快,她并沒有亂做,隻是在察覺年輕醫生投來的目光後,她還是放慢了些速度。
做完第一套後,醫生調出下一套測試,溫柔詢問:“脖子很難受?”
溫向陽讪笑。
測試結束後,醫院開了藥,囑咐一周後複查,溫向陽看着藥單點點頭。
因為剛才問診時,父母在場的幹擾,溫向陽沒有說實話。這肯定會對醫生的判斷有影響。
所以,溫向陽并不打算吃開的藥。醫生剛才說,她現在還不能确診,可能隻是有抑郁傾向,建議先不吃藥,先開個心理輔導。
黎婉也是這樣想的,剛準備應下,溫向陽直接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