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徐歸在樹下悄悄藏起的滿是針孔的手,有些眼熱,對正遞藥過來的徐歸偏了偏頭,徐歸不解,人跟着徐越的目光也挪了過去,他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道:“不苦的媽媽,我問過醫生了,這個不苦的。”
徐越簡直要被他弄得眼淚掉下來,隻好配合地接過藥,一口咽下去,神色不算輕松,卻不是因為藥。
整個房間的一切舉動都逃不過徐歸的眼睛,包括徐越的神情,他咚一下放下杯子,看着媽媽的臉有些生氣的說:“苦的是不是,醫生叔叔怎麼騙人呢!”
說罷一副要出去理論的樣子,徐越連忙把他抱上床:“不苦不苦。”這護短的模樣把徐越一顆心都哄得熨帖。
吃了飯吃了藥,可身體消耗太大,徐越仍舊困頓,他讓徐歸陪他睡一會兒,徐歸二話不說投入徐越懷裡。
“媽媽,你有沒有好一點?”
“媽媽,你好了我們去遊泳好不好?你教我,爸爸以前不讓我遊泳。”
“媽媽,我有一窩小鳥…我跟爸爸一起養的,就在…”
在哪兒呢?不知道,睡着了。
陪睡的先睡着了,徐越捉着他的手看,很光滑,沒有留下一絲痕迹,個頭比同齡還高些,又懂事又會心疼人,但仍舊還是小孩子的稚嫩,沒有半點兒吃到苦頭的老成。
徐歸被養得很好,這是叫他欣慰的事。
陸尋舟回來的時候已經陸宅已經燈火通明。
“五點多的時候一起睡下了,這會兒還沒起呢,小少爺說不許打擾,就沒叫。”
已經過了飯點,再不起晚上該睡不着。
可看到床上倆人安靜地睡在一起的時候,陸尋舟又不忍了,他覺着突然變成了一個俗人,一個尋常人,一個白天上班賺錢,隻為了讓家裡妻兒安心生活的丈夫。
此刻他的心被這幅畫面填得滿滿當當,他再次确認自己的決定沒有錯,徐越就應該留在他身邊。
“爸爸。”徐歸睡眼惺忪地揉眼睛,他瞥見窗外的天空,驚訝地說,“啊,天黑了!”
陸尋舟:“嗯,讓你照顧媽媽怎麼自己睡着了?”
“又沒說不讓睡覺。”徐歸嘟囔,他扭過身面對徐越,擡頭看徐越已經睜開眼,他笑起來又想摸額頭,被徐越抓住。
徐越先他一步說:“不發燒了。”
怎麼不走流程?徐歸不依,他手被困住隻好求助陸尋舟:“爸爸,摸額頭,摸額頭!”
徐越被拿捏了,隻好放手,徐歸心滿意足地貼上額頭,說出“嗯,不燒了”的結論,才讓徐越起床。
小家夥規矩挺多,陸尋舟面色如常地給徐越遞衣服,然後抱着徐歸穿鞋襪。
可徐越額頭終究沒躲掉來自陸尋舟的手,他有些無語地感受着掌心的溫度,心說他們父子倆果然是親生的。
“嗯,不燒了,走吧。”
語氣都一模一樣。
之前的事仿佛沒有發生過,陸尋舟照例尋常跟徐越說話,夫妻哪有隔夜仇,既然大家已經把話說開,那麼隻會讓彼此心更貼近。陸尋舟把徐越面前放了辣椒的菜換成滋補的湯:“這幾天不要做有辣的了。”
徐越愛吃辣,廚房總會投其所好的。
沒辣椒可不行,徐越當即撂筷子:“那還吃什麼?”
“吃這個!”徐歸火速把自己碗裡的排骨夾過去解圍。
排骨要吃,辣椒也要吃,徐越揉一把徐歸的頭發,并不退步:“我吃個辣椒還吃不得了?”
徐歸左看看右看看,低頭吃飯,民以食為天,他爸要把他媽的天挪走,這不是他能解決的問題。
脾氣仍舊這樣大,甚至比以前更大了,陸尋舟也不願退步,可看到徐越才動了幾口的飯,選擇妥協:“少放點。”
徐越仍舊想争取,話還沒開口,叫陸尋舟的助理打斷了。
“陸總。”趙謙手裡握着手機,步履匆匆。不是急事,趙謙不會來打擾自己老闆的家庭時光。
陸尋舟用眼神示意傭人把有辣椒的菜全部撤掉,才出門接電話,是謝持。
他們下午已經見過面,監獄的事暴露不隻是陸尋舟的麻煩,也是謝持的,當初主持工作的是他,明面上陸尋舟的一切行動都要他點頭才能進行。
倆人想法一緻,先查遇難者的家庭成員跟背景,确認後續的善後沒有問題。
但一直能查到動向的人,有一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