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苦惱着,機會來了。
江漲橋另一端,霞灣巷裡,有戶做小生意的人家想要搬走,去外地投靠親戚,這屋子便在房牙子手上挂了号。
聽房牙子描述,霞灣巷是一條一直通到勝利閘口的接近六裡路的長巷,而這院子大約在距離霞灣巷東口兩裡路不到的地方。剛好處于運河的支流紅建河與勝利河的交界處。
說起河流,就不得不提一嘴,杭州的河道縱橫,除了素來享有盛名的西湖與京杭大運河以及錢塘江外,城裡還有上塘河,貼沙河,勝利河等等。沿河的人家往往自己的後門都會有個小小的埠頭,日常除了方便洗菜洗衣以外,遇到河面上穿梭的小販,也方便讓人停靠買些小東西。這個院子也一樣,院子的東北面臨河,有個小埠頭,有三四階大約一個臂展寬的青石闆直通到水域。
“爹爹,我陪着您去吧。”夕瑤自告奮勇,想要陪着唐老爺一起搬過去。
“此事前途不明,你一個女孩子家,就在家陪着你母親吧。”唐父上來就拒絕。之前鎮江歹人截馬車一事已經讓他後怕,若不是謝将軍舍命相救,自家女兒的小命早就沒了。如今這安濟坊怕是妖魔鬼怪更多,實在不放心讓夕瑤跟着他一起。
“爹爹,就是因為危險我才要跟着啊。您不放心我,我和母親也不放心您啊。”夕瑤還想掙紮。
“好了,此事就這麼定了,你在家中好好照顧母親。我這邊自有安排。”
夜裡,夕瑤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紫草在門外聽到動靜,掌着油燈推門進來,“姑娘,這麼晚還睡不着?可要用些點心?”
“不用了,”夕瑤沒有睡意,索性起床套上外衫,“正好,你幫我煮壺茶來,要濃些的,然後再幫我移兩盞燈過來。”
“姑娘,大晚上喝濃茶,你今夜不睡了啊?”紫草有些擔心地看着她,手上倒是麻利,把屋裡一盞一盞的燈都點起來。
“嗨,橫豎睡不着,躺在床上翻來翻去地也受罪,和煎魚似的。”夕瑤走到書桌前,從架子上抽出一張杭城的輿圖,借着昏黃的燈光,仔細研究者安濟坊的位置和附近的情況。
安濟坊位于運河畔的珠兒潭巷内,準确的說,珠兒潭巷的大半條都是圍着安濟坊的一側。
珠兒潭巷因一□□泉珠兒潭命名。據傳前朝宰相賈似道曾居于附近的小巷,後人為紀念他,而稱那條巷子為賈家弄。而賈似道的府邸内,就有這樣一□□泉,據說,賈似道在傳給後人的家書中曾記載“珠兒潭在其屋中,橫直不過五六尺,珠兒從水底湧起,刻刻不絕,亦奇觀也。”
當然啦,賈公生前是出了名的“蟋蟀宰相”,成日沉湎酒色,不理朝政,也無視百姓疾苦。有時間就鬥蟋蟀、逛西湖,給自己尋歡作樂。朝廷大事,均在府中辦理。時人語曰:“朝中無宰相,湖上有平章。”賈公走後,他的子孫更是不成氣候。如今,巷内賈府園林建築早已蕩然無存,整個園子也被拆做若幹塊賣出。
而安濟坊現在的位置,就是以前賈府的書齋和後花園。
紫草見夕瑤看輿圖看得認真,也不敢出聲打擾,隻默默地多移了幾盞燈過去,幫她照亮一些。
而在唐家的主屋内,唐夫人正在收拾行裝。
“蕊靜,夫人,你這是幹嘛,大晚上的收拾什麼行禮啊。等明天一早,讓下人們幫我收拾就行了。”唐老爺看着夫人一晚上都在忙活,實在是心疼,一手接過她手裡的衣裳,一手給她遞上一杯溫溫的陳皮熟水。
那衣裳摸起來分量不對,唐老爺低頭定睛一看,是一件半舊的湖錦半袖坎肩。“咦,是不是拿錯了,這是你的衣裳啊?”
唐母放下熟水,從郎子手上拿過坎肩,重重地放在箱子裡,“沒拿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