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來的這麼多小魚?”夕瑤直起身子,那小狸奴這會兒倒是也不吃魚,隻站在缸沿上,伸出前爪,在缸裡蘸水,然後舔舔爪子,給自己洗臉。
“你倒是愛幹淨,”夕瑤伸出手指,輕輕搓了搓那圓圓的小腦袋,喚來一聲略帶點委屈的“喵......”
“狸奴啊,都是頂愛幹淨的,一天要給自己梳洗好多遍呢。”唐父也還沒睡,手裡拿着兩個瓷瓶。
他也和夕瑤一樣,伸手揉了揉這狸奴的腦袋,小家夥溫順地在唐父的手掌裡眯着眼睛。
“這缸裡的魚是爹爹添上的?”
“是啊,我看你之前在這裡養了這些小魚,加上這小家夥這幾日每日來你房裡,就猜測這魚是你給她準備的。後來你......我就順帶買了些給添上了。”
“我這次,又讓爹爹擔心了吧。”夕瑤有些自責,這一年裡,前面孩子被搶,之後她自己受傷,加上這次。自己不在家的這些日子裡,爹爹一定也吃不好睡不好吧。“對了,阿娘知道了嗎?”
“我沒和她說,”唐父遞上了手裡一青一白兩個瓷瓶,“鬧,這個你熟悉的,外服内用,我看你手上豁了一個挺深的口子啊。”
夕瑤笑嘻嘻接過瓶子,“熟悉熟悉,這個老熟悉了。”這是唐父獨門的金瘡藥,之前在鎮江也給芸娘用過。
她拿開另外一個瓶塞聞了聞,“生肌化瘀丸?”哎呀,這玩意兒配制起來老麻煩了,自家這次回來一共也就待會了兩小瓶,一瓶留在老宅了,一瓶在爹爹這裡。“就一個小口子,哪裡就用得上這麼貴的好東西。”
“用吧,”唐父順手給她倒了杯溫水,“這傷口深,還泡了水,又是在手上,回頭留疤了,你母親問起來,我可沒法交代。”
“爹爹,該不會是你自己心疼我,但是又不好意思承認,所以打着母親的名号吧。” 夕瑤笑眯眯從瓷瓶裡面摸出一粒,配着溫水送服了。
唐父看着這會兒的夕瑤,遇上了歹人,受了傷,遭了罪,人瘦了,心緒卻很好,他這顆心,也就慢慢放下來了。陪着女兒打趣,“你啊,也就再玩兩天吧。過陣子回到了老宅,自有你母親照顧你,我這個包袱也就卸下了。”
“哎呦,爹爹怎麼這樣,說我是包袱,明明在鎮江,我可是很得用的。”夕瑤假裝委屈的樣子,“對了,爹爹,您想好了,準備這幾日“病愈“了?”
“是啊,安濟坊的這場大火,想來那些牛鬼蛇神是要坐不住了,我再不出面,我怕回頭,他們趁着救火,那些證據都被轉移咯。”
夕瑤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屋子,不知道翠珠這會兒是不是睡得沉,父女倆很有默契地都沒往下講,連帶這次被擄,唐父也沒問原委。不着急,這會兒還不是說話的時候。
夕瑤眼睛轉了轉,拉上父親去了中間的書房。這屋子原本是唐父自己用的,後來給附近的孩子們上課,就用來當做學堂。
夕瑤抽出了一張白紙展開,唐父看她要動筆,在一旁幫她添水磨墨。
她下筆很快,一邊畫一邊壓低聲音,極小聲地解釋各處的地方和機關的位置。聲音很輕,站在一旁的唐父勉強能聽清,再遠,決計是半點都聽不到了。
唐父看着自家女兒落筆和解釋,越聽越心驚,被打暈拖走,幫助關在安濟坊後院,昏迷整整兩天,後面還經曆了拆窗,大火,下地道,遇到機關,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哪個不是以命相搏。
夕瑤畫完收筆,見父親神色凝重,不用想也知道爹爹正在想什麼,随即放下筆,拉着唐父的袖子小聲道,“爹爹,你可不許把我打發回老宅哦。”想了想,又補充道,“這安濟坊,水深耗子多,人家說上陣父子兵,咱們父女,一樣可以大殺四方。”
唐父沒好氣地挂了她一眼,“什麼亂七八糟的,”雙手拿過圖紙,輕輕吹着上面未幹的墨汁。
“爹爹急什麼,放一會兒它就幹了。”
“你再一模一樣畫一幅。”
“啊?為何?”夕瑤有些沒懂。有這一幅圖,回頭不是查抄安濟坊的時候就夠用了麼。
唐父想了一瞬,決定還是不瞞她,“給謝将軍的。”
“謝雲初來了?”夕瑤心裡數不出是驚是喜,“他來做什麼?”
“自是來查案子的,”唐父點到為止,回身望了望窗外,夕瑤的屋子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夕瑤見狀也不多問,另鋪開一張紙,一模一樣畫了一遍,還把所有機關的位置都用小字加以說明。
一會兒工夫,唐家後院的燈籠下,放了一小盆盆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