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身體一震,這句話的意思,他聽懂了。可合作了這麼多年,多少還是有些情分吧?他不信,猶自掙紮,“閣下挑唆的手段,未免太粗糙了些。”
謝雲初也不多話,隻提醒他說,“那你猜,剛剛知府大人為何一上來就要堵你的嘴巴?更何況......”
“更何況,你我心裡都明白,知道你被抓了,更急着要你命的,怕是另有其人吧。”
背光裡,兩道幽深的眼神從安濟坊管事身上掃過,似乎還帶着一絲憐憫,讓管事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謝雲初原本隻是猜測,看着徐有才面對韓守康的态度,這樣阿谀奉承,攀附權貴,加上他這精緻到頭發絲的外型衣着,這樣的人,對名利格外看中,偷盜軍械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不像他這種娘娘腔能幹出來的。
果然,詐一詐這管事,謝雲初心中的猜測有了确認。
他直起身子,面向着正一點一點從雲層中鑽出頭的太陽,深吸一口氣,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我也沒工夫和你耗着,話就放在這兒了。安濟坊這攤子污糟地,是留不得了。至于你,想要多活幾日就老實說,不然......”
“您是唐院判大人的人?”掌櫃的還不死心,如果是唐老頭,他才不怕呢。
巨大的陰影籠罩着他,隻見謝雲初又俯下身來,從懷裡掏出一個烏金的令牌,在他眼前一晃而過。
“您......您是......謝閻王......”,掌櫃的看到令牌,瞬間癱坐在地上,整個身體止不住發抖。
“喲,看來是識貨的啊,”韓守康在後面打趣,“咱們這個令牌,平日裡從不輕易示人,沒想到在這江南,還有人一眼能看出來啊。”他從後面推了一下管事,“這下想好了嗎?”
“我說.......我說......”掌櫃的連聲音都帶着顫抖,“這屋子裡,原本就關在三個人,一個前幾日綁來的姑娘,另外就是一個女子和一個孩子,在這裡關了大約有兩日了。”
“那這會兒人呢?”
掌櫃的轉身看了一眼廢墟,聲音更抖了,“這會兒......這麼大的火......怕是......怕是已經變成碳了吧......”說完,整個人如同鹌鹑一樣縮了起來,生怕對方的拳腳就要上身了。
謝雲初聽罷,目眦盡裂,一個飛身轉進了廢墟。
地上這會兒除了一地狼藉的水漬,還有從頂上掉下的瓦片,燒毀的房梁木塊,倒下來的窗戶,更不用說,外間屋子裡還有各種酒壇和木架子的碎片。
謝雲初雙手用力搬開架子,推開房梁,仔細在碎片下翻找。
大火雖然撲滅了,可此房梁木架内部依舊火燙,更不用說還有燒久了的瓦片,皮肉一貼上,就聽到如烤肉般的“嘶啦”一聲。
可是謝雲初仿佛雙手沒有感覺一般,隻低頭繼續翻找着。
“将軍,”韓守康一着急,也顧不得在外改變稱呼了。他随手讓一個黑甲的兄弟把管事拉下去看好了,然後幾個箭步殺到謝雲初身邊,一把抓起謝雲初的手腕。
“将軍,您這是幹什麼?”也就是一瞬的功夫,謝雲初的手指和手掌已經被燙破了皮,鮮血混着燒焦的皮肉,觸目驚心的一片。
謝雲初一把用力甩開韓守康,繼續回身翻找,“你沒聽到麼,三個人,都關在這屋子裡。”
“将軍,”韓守康繼續去拉扯謝雲初,“剛剛兄弟們在廢墟裡都翻找了,這裡,并無屍首啊。說不定,唐家小姐聰慧,已經想法逃出去了。”
謝雲初一把推開了韓守康,一手指着進來的門,幾乎是咆哮着,“逃出去?這大門用粗鍊子大鎖鎖着,你也看到了。就是五六個壯漢撞門,也得好一會兒才能開,你告訴我,她們幾個姑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如何在這密閉的屋子裡逃出去?你說啊?如何逃出去?”
說罷,轉頭繼續翻找去了。
韓守康見将軍如此,心裡也不好受,揮了揮手,安排附近的黑甲軍士都來幫忙重新翻找一遍。心裡默默念着,“唐家小姐,您可一定要跑出去了啊,不然我家将軍,怕是要發瘋啊。”
此時院子裡的夕瑤,突然鼻子一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大人,有發現!”兩個軍士翻開門口的一處廢墟,指着濕漉漉的碎瓦片下大聲疾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