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趙大娘子一臉雀躍的表情,唐夫人面有不忍,可是有些話,又不得不說,“當初,你考慮到琅琊王家,所以不敢和離,擔心影響了自己家族弟妹們的婚配,那如今,要毒死徐大人,你就不擔心王家了嗎?”
“這......唐公是太醫院院判,想來毒死個人,應該沒問題吧。”
這下子輪到唐家母女苦笑了,“爹爹的醫術是在用藥方面,而不是在用毒啊。更何況,退一萬步說,就算能毒死,暫時不被人發現死因。可是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你這婆母,如此寵溺自己的兒子,若是徐大人有什麼不測,難道不會聯合琅琊王家的勢力去查?若是真查出了什麼,唐家有什麼風險咱們先不說,你背上了一個毒殺親夫的罪名,到時候,你趙家的族中子弟,在琅琊王家的打壓下,怕是再也沒有出頭之日了吧。更不用說,若是你被定了罪,那你的瑞哥兒會如何呢?大約,會是你婆母接回去親自教養吧。”
“不行,這絕不行,”趙大娘子一下子就慌了神,“瑞哥若是被她教養,怕不會變成第二個徐文才吧。”
“所以,趙家姐姐,您得想好了,這事兒,絕不是給徐老爺嘴裡灌點毒藥這麼簡單,他背後的人,事,您都得考慮周全了。”
“那如何是好,”趙大娘子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仿佛整個人都被抽幹了力氣,“難道,我隻能眼看着我的瑞哥兒被牽連嗎?徐文才,他不僅貪贓枉法,收受賄賂,他手裡,怕是人命官司都有不少呢,我親眼看到的就有不止一次,人蓋着草席,從後門被拉走的!”她雙手捂着臉,絕望的淚水從她的指縫中溢出,一想到自家老爺身上會有的罪名,再想到自己的兒子,趙大娘子隻覺得心如刀絞。
“怪我,都怪我,我當初何苦非得生下這個孩子呢。嫁給了這樣的禽獸,早應該一條白绫了結了自己,換得個清淨,也不必我的瑞哥兒在這世上受磋磨。”
“趙家姐姐,您先别着急,萬一事情有轉機呢?”
“轉機,還能有什麼轉機?橫豎我也不能殺了他,留他在世上,不是禍害别人家的兒子,就是禍害自家的兒子。”趙大娘子捂着臉,從手掌後傳出濃濃的鼻音。
“王家是百年大家,一直以來都重視族中子弟的教養。徐大人雖然嚴格意義上說,隻是王家的外親,可想來王家也不願意家族裡面出這樣一顆老鼠屎。”
“你的意思是,讓王家派人來管教徐文才?他都這把年紀了,還能受管教嗎?”趙大娘子嚷了一嗓子,等回過神來,覺得似乎夕瑤不是這個意思。
她放下雙手,用絲絹按了按自己的臉頰,有一些疑惑的看着夕瑤。
“與其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夕瑤放緩了語速,一字一頓說出了這十個字。
“夕瑤,”唐母轉頭瞪着夕瑤,一臉嚴肅,“你可知,你的随口一句,可能會給趙大娘子招來多大的禍端?”
“我不是随口一句,”在自家母親的凝視下,夕瑤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索性避開了母親的眼神,“我是真的這麼想。”
“胡鬧,知淺而言深,愚也。”唐夫人回頭和趙大娘子抱歉到,“實在對不住啊,我這女兒,被我慣壞了,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一點兒經不住事。徐家的情況複雜,趙大娘子需得全盤打算,細細考量才是。”
要說趙大娘子之前求唐大人毒死自家老爺是一時意氣用事之舉,這會兒她倒是真的慢慢冷靜下來了。“與其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她口中反複念着,終于,眼前一亮,她明白了。
“夕瑤妹子,你是說,讓我繞過我婆母,索性找一趟琅琊王家的掌事人,和他說清楚徐家的情況?”
“是,若是琅琊王家還珍惜他們的羽毛,不願意被一個外親牽連,那自然會拿出相應的手段來。即便是暫時管不了徐大人,至少能約束王夫人。畢竟姐姐,您的婆母,最大的依仗不就是自己的娘家麼?若是有一天娘家都不支持她了。她自然也沒法鬧騰了。”
“夕瑤,你越說越沒規矩,百年王家,人家的家事豈是我們這些外人可以妄加置喙的?”唐夫人不贊同地看着夕瑤。
“唐夫人,您莫怪夕瑤妹子,我倒是覺得,夕瑤妹子是個性情爽利之人,給我出的主意,那也都是在點子上。您放心,如今這屋子裡隻有我們三人,我願意對天發誓,今日所談一切,我絕不會出去透露一個字,”趙大娘子說着就要舉起右手。
“趙姐姐不必發誓,”夕瑤攔着她,故意吐了吐舌頭,“橫豎出了這個門,我和阿娘一個字也不會承認的。我們就是招待了你吃了點些茶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