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馬守義?”
“呵,你終于想起我了。”郭不忘随手丢開了人皮面具,“我還以為馬守義這個名字,在這世上再沒有人記得了呢。”
“馬守義,你瘋了嗎?你父馬先是多麼忠勇,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殺人越貨,綁架民女,西北的軍械案,怕是也有你的份吧,你這樣,對得起你父親的在天之靈嗎?”謝雲初站在台下,對着郭不忘也就是馬守義大聲吼道。
“你閉嘴,你有什麼資格提我的父親?”說起先父,任憑多麼鐵石心腸,郭不忘還是紅了眼。
“難道不是嗎?馬先将軍是多麼英勇之人,一直戰到了最後一刻。他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你的安全。給你取名守義,是希望你能守住心中大義,可如今你居然走上了這樣一條邪路。若是馬将軍還在世,看到你這副樣子,他得多心痛啊。”
“若是,我爹爹還在世,哈哈哈哈哈,若是我爹爹還在世......”郭不忘的話語中逐漸帶上了哭腔,“烏金寨一戰,我父親和寨子裡的男人守了整整三日。我們從日出盼到日落,一衆将士和寨子裡的人都在等着援軍的到來。明明隻有一天半的腳程,援軍卻遲遲不來。我父親和将士們,一直等,一直撐着,直到所有将士包括寨子裡的所有男丁都戰死,整個村寨被屠盡,援軍才來。我問你,援軍呢,援軍去哪裡了?”
謝雲初看着高處的郭不忘,終究是避開了他的眼神。
“你不敢說,我替你說,”郭不忘的表情逐漸瘋癫起來,“援軍啊,正忙着找疾風軍的主帥呢。哈哈哈哈哈哈,多麼諷刺,大戰在前,主帥居然失蹤了,群龍無首。所以比起救援烏金寨,找主帥自然是更重要的事情了。哈哈哈哈哈。烏金寨子裡的那些将士,那些村民,他們就是活該,活該送了性命。”
“你住嘴!”謝雲初用盡力氣吼道,他整個人氣到發抖,連嘴唇都不由自主地上下抖動,但即便如此,他卻說不出任何反駁之詞。
“怎麼,我說得不對嗎?這難道不是事實嗎?”郭不忘說起這段往事,整個人都處于瘋癫狀。
“就是因為主帥的失蹤,導緻了西南戰場整條戰線的失利,我們的土地被掠奪,我們的家園被燒毀,我們的百姓被屠殺。乃至在之後的好幾年中,交趾都時不時來騷擾我國邊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謝雲初,這就是你的父帥,謝常青欠下的孽債!”
“你胡說!”韓守康一個飛身上去,聲音低沉而堅定,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帶着濃濃的恨意。話音未落,韓守康身形已動,如同獵豹般撲向郭不忘。郭不忘也不甘示弱,身形一側,輕松避過韓守康的攻勢,同時右拳緊握,猛地揮出,直擊韓守康面門。韓守康冷哼一聲,左手一揚,輕松格擋住郭不忘的拳頭,同時右腳順勢踢出,直取郭不忘的下盤。
郭不忘猛地一躍而起,雙腿在空中交錯,形成一道淩厲的剪刀腿,直逼韓守康的頭頂。韓守康身形一側,幾乎是在毫厘之間避開了這緻命一擊,同時右手迅速探出,化掌為爪,意圖擒住郭不忘的腳踝。郭反應奇快,腳踝一扭,輕松掙脫,同時身體在空中旋轉一周,雙腳穩穩落地,順勢一記重拳揮向韓守康的側腰。
韓守康腰間受了一拳,悶哼一聲,腳步不穩,連連往後退去。隻聽見郭不忘從鼻子裡傳出一記冷哼,“人家親兒子都不動,你一個外人,着急上火個什麼勁兒。”
“不許你侮辱我們主帥,他是在戰前被敵人偷襲,以至于生死不明。”韓守康雖然打不過,但還掙紮着往前撲,身邊的一衆将領也怒視着郭不忘,巴不得将他亂拳打死。
“謝雲初,”郭不忘喊道,“這就是當今天子給大家的說法啊,疾風軍主帥戰前被偷襲,生死不明?哈哈哈哈哈,這個答案,你自己信嗎?”
見謝雲初沉默不語,郭不忘愈發得意起來。“疾風軍的大營,裡外有三層防衛,更有軍士日夜巡邏,我倒是想問問,到底是什麼樣的能人,能來無影去無蹤,不驚動任何人,然後把活生生的一個主帥給偷走了?”
“你剛剛說,我爹給我取名守義,是讓我守住心中的大義,可是什麼是大義?我守住了心中大義,當今天子守住了嗎?他給那些枉死的百姓一個交代了嗎?此事原本我不想怪你的,畢竟十四年前,你和我一樣,也不過是個幼童。可是謝雲初,自古父債子償,你爹臨陣脫逃,最後導緻了整個烏金寨所有将士和百姓的殒命,這筆帳,我也隻能和你算了。”
“沒有,我爹沒有臨陣脫逃!”這是謝雲初心中最深的痛,也是他背負了這麼多年的心債。表面上,他這些年征戰沙場屢建奇功,可是背地裡,大家都叫他是懦夫之子。他絕不相信自己的父親是這樣的人,可是一個大活人是如何在陣前失蹤的呢?
謝雲初隻覺得胸口氣血上湧,逐漸到了喉嚨口,壓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然後眼前慢慢變暗,整個人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