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陷阱底部,夕瑤還是沒想明白自己是哪裡漏的餡兒。
一切明明很順利啊。
一大早,她和柳四兩人喬裝成收藥材的商人進了村。一開始還好好的,結果沒說上幾句話,就被人發現了端倪,雙方動起手來。
“唐大夫,您莫急,将軍知道我們出來,見遲遲不回,定會來尋的。”掉下陷阱的時候,柳四為了救她,自己墊在下面,身體沒事,腿扭傷了,腳踝紅腫得不行。原本這三人多的高度,柳四能輕松脫身,這下隻能陪她等着了。
“都怪我,連累你了,”夕瑤一臉抱歉。“隻是我真的想不通,我們到底是哪裡被看出破綻的呢?”
柳四照理得說點表忠心的話的,但是和夕瑤相處的時間長了,他明白,夕瑤是真心抱歉,那些話就咽回肚子了。順着夕瑤的話頭,他也開始回想,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衣着打扮?兩人對看了一下,都是半舊的短打,沒毛病啊。一般進村收藥材的,都這個打扮。
說話談吐?夕瑤雖然沒有收過藥材,可是老家做的就是藥材生意,二房的二叔和堂兄們都是幹這一行的,日常書信往來,聽他們說都聽熟了,按理說,也沒問題啊。
“咱們甚至一個字沒提阿芙蓉呢,就是收一些最常見的草藥,怎麼就漏了餡兒呢?”夕瑤雙手抱着膝蓋,百思不得其解。
“無妨,回頭等将軍救我們出去了再想吧。橫豎這個村子肯定是有問題的。”
夕瑤沒說話,落入沉思。
柳四也不打擾她,小心聽着周邊的動靜。
半響,夕瑤一拍膝蓋,“不對。”
還沒等柳四開口問,夕瑤壓低了聲音小聲解釋道,“我在想,若是我們真被看穿了,為何不直接殺了我們滅口呢。都不說别的,往這個陷阱裡随意灌點水或者撒點毒藥,我們倆斷沒有活命的機會。”
“您的意思是?”柳四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被夕瑤一提醒,回憶起剛剛大家動手的情景。“幸好,剛剛顧慮這邊上有婦人孩子,我沒使什麼殺招,用的都是最最普通的招數。”
陷阱裡重新回到沉默。
夕瑤在心裡暗暗祈禱着,謝雲初可千萬别這時候來啊。
果然,又過了一陣,陷阱頂部的蓋子慢慢打開了一道縫,稀稀落落的灰塵飄落了下來。夕瑤伸手遮了遮,擡頭往上看。透過那道縫,好像是一雙眼睛,一雙女人的眼睛。
電光火石間,夕瑤印證了自己之前的擦測。
“哎呀我說,你們這個村也忒野蠻了,我做藥材生意,還從沒有遇到三言兩語不和,就把人打了還丢下深坑的呢。這還有沒有王法了。”夕瑤開始哀嚎起來,給柳四一個眼神,柳四也呼呼嚷疼。
一個略帶點猶豫的中年女聲從上面傳來,“傷得可嚴重?”
“怎麼不嚴重?!你自己掉下來看看。我這夥計,腿都摔壞了,哎,也不知道回去怎麼和他老娘交代,”夕瑤再次賣力嚷着。都不用演,想到柳四腳踝腫起的那一大片,夕瑤就氣不打一處來。
又過了一會兒,頭頂的蓋子再次被打開,一個舊衣服包裹的東西被丢了下來,然後蓋子再次合上了。
夕瑤取過一看,裡面是個瓷瓶,拔開塞子聞了聞,“是藥酒。”
又在手上倒出幾滴,小心分辨了一番,确認無毒,遞給了柳四。
因為擔心隔牆有耳,兩人也不敢說什麼緊要的話,隻聽夕瑤和柳四瞎念叨着,這次若是能平安回去,定給他漲工錢雲雲。
又過了一陣子,頭頂的蓋子再次被打開,這次放下一個用舊了的繩梯。
等夕瑤和柳四被拉上去,已經過了晌午。
兩人被關進了一個柴房。臨進門,夕瑤手上被塞了幾個烤白薯。
正巧折騰了一上午也餓了,有得吃總比餓着好,更何況這白薯還冒着熱氣呢。
兩人都清楚,這會兒多少雙眼睛盯着他們呢,也不多說什麼,有得吃就吃,吃完了就閉上眼養養神。
“吱呀”,老舊的木門發出了難聽的聲音。一個身影閃進了屋子。
看這眉眼,就是剛剛給她送藥油的。
夕瑤心裡一亮,有戲!
那女人提着一個籃子,用一塊暗藍色的土布掩着,進了門,趕緊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