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娘子真的是行動派。許是團哥兒能吃奶了,當娘的精氣神都好了許多。
一會兒工夫,就打發人買了回來。
一驗,果然也有問題。
眼看着潘大娘子招呼着小厮護衛,就要打上門去,一旁一直陪着的嬷嬷死死抓住她的胳膊。
“娘子三思啊,可莫要沖動。”
冬日裡,原本就穿得多,加上坐月子怕進了風,潘大娘子還比旁人穿得更多一些。稍微一掙紮就出了汗,可嬷嬷手下的力道卻絲毫未減,不僅如此,還用下巴往夕瑤的方向指了指。
一屋子喧鬧,夕瑤卻坐在桌子的一角,手上把玩着一個手油的罐子,不知想着什麼,有點出神。
慢慢靜了下來,看潘大娘子不再掙紮,嬷嬷也松開了手。可這一切,夕瑤卻仿佛絲毫未察覺。
仿佛是一幅七巧闆,之前的鎮江芸娘的案子,西南阿芙蓉的案子,看似毫無關聯,在這裡,似乎被拼上了。
江南沿岸的官場,被兩隻黑手牢牢把控着。
一隻黑手在秦樓楚館之中,從科舉考試的考生下手,抓住了他們的命門。上了瘾的人,你指南他焉敢往北?
若是考生偏偏潔身自好呢,也無妨。總要成親吧,總有家眷吧。後宅内院裡,女眷們最在乎的便是自身的容貌。阿芙蓉熬得濃濃的,加上四季的花朵煉制,焱焱的花香,把什麼都蓋過。加在手油面脂當中,活血清淤,短時間看,自然有好氣色。若是時間久了,便離不開了,一旦停用,膚色連帶着精氣神都會差,夜裡也睡不安甯。
别看這小小一瓶,價格已經是普通百姓家大半年的吃喝嚼用,便是再貴些,也有的是貴婦人巴巴地捧着銀子上門求購。
大把的銀錢入賬還是其次,和官眷們建立了好關系,什麼消息套不到。更不用說,若是一家的主母不利生育,塞進來個把小妾通房,更是便宜。
擡頭看向窗外園中的高牆,夕瑤想到了司琴,那個被當做工具一樣塞進高門大院的女子,在她知道自己表哥身故的消息以後,那樣悲痛的眼神,讓在場的人都不忍直視。在這樣的高牆之内,和司琴一般的女子,該有多少?
可如今真要鬧開來,壽康堂大不了關門了事,再搞個掌櫃“自盡”,這事兒恐怕就更難往下查了。
哎,也不知道京城這一頭,謝雲初查得如何了?
京城,謝雲初剛剛經曆了一場血戰。
沿着阿芙蓉的線往下查,加上夕瑤和他分别前留下的話,父親是自己離開的軍帳。
能讓一向愛護子民、親力親為的父親在大戰前夕做下這樣的決定,不會有第二個理由了,必是京中告急,或者更明确一點,官家,也就是先帝危在旦夕。
先帝身旁貼身伺候的内官,今上登基之時已經換過一套。原來的内官,走的走散的散,沿着戶籍追查,不是在家鄉老死,就是歸鄉途中遇到劫匪,再不然就是各種别的意外。竟一個都沒有留下來。
好不容易查到一個隐姓埋名在京郊農莊過活的,差一點讓歹人鑽了空子。他們前腳剛進門,話還沒說上兩句,後腳一隊鐵甲精衛就殺到。
兩方人一打照面,對方就擺出了殺陣,招招斃命。
謝雲初這邊的人手雖然各個是精銳,但是以少敵多,還得護着這位公公,加上對方又是不要命的打法,雖勝,亦挂了彩。
“将軍,對方身上雖沒有腰牌魚符,但是您看他們用的兵器。”
制作精良的玄鐵劍,即便是經過剛剛的激戰,刃上一點缺口都無。雨水沖刷下,在黑夜,依舊反射出難以忽視的光芒。
“這麼好的佩劍,不像是一般府邸私兵能用得起的,怕不是大内...”一旁侍衛話音還沒落,被人捂住了嘴,“休得胡說”,一把拉到後面去清點屍體了。
“将軍,雨下大了,您身上的傷...”
謝雲初從劍上收回眼神,表情冷漠,“無妨,盡快處理完後面的屍首,不要留下痕迹。”言畢,大步往前走,順帶把手裡的玄鐵劍往身後一送,插進侍衛手中的劍鞘中,分毫不差。
同一天的晚上,江南倒是個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