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她的死因?她死前可痛?”
“不是死因,她的這條肋骨僅是斷裂,并未穿透髒器。”至于痛不痛,答案太明顯了,夕瑤選擇不回答。
軀幹上除了烙痕和淤青以及一處肋骨骨折,并未看到别的緻命傷。夕瑤轉而看向她的四肢。
手上,有大塊的淤青,泛着紫青色。十指關節嚴重扭曲變形,指節處腫脹明顯。
“鼠彈筝,”夕瑤不忍地避開了眼。這種極端的酷刑她在書中見過,一般隻用于審訊窮兇極惡的罪犯,沒曾想今日在一個小姑娘的身上見到。
“她這是...”身後的黃衣女使也發現了死者手指的異常,“這是...”她的聲音已經顫抖得連不成聲。
“是,她在死前曾經受到過嚴刑逼供。”
死者的雙腿和手臂類似,多處淤傷,不過不是緻命傷。
夕瑤脫下她的鞋襪,檢查足部,突然在襪子裡摸到幾截東西。
她拿過一張紙墊着,把襪筒中的東西小心倒出來。紫色的,一共三截,兩長一短。
伸手将這三截拼起來,“好像是一段香,”夕瑤湊近聞了聞,極淡的檀香味,“嗯,是香,但是具體成分還得再查查。”
“還是沒有找到她的緻命傷嗎?”身後的聲音有些焦急。
“别急,給點耐心。”
夕瑤将死者的鞋襪穿回,直起腰身喘了口氣。後背,連同整個腰身已經酸脹得不行。
她看向窗外,此時日頭已經明顯偏西。算算時間,她前後加起來,保持彎腰的姿勢已近三個時辰。
一雙手,在她的後腰上輕輕揉了起來,力道之舒服,如同幹渴許久的麥田遇到了一場及時雨。夕瑤簡直要呻吟出聲。
“唐小姐,要不歇一歇?”
夕瑤回頭,隻見黃衣女使雖然雙手在她腰上,眼神依舊看着邊上躺着的“姐妹”。
“無妨,你幫我按的這兩下子可太有用了,我好多了。”
如今,屍身上下隻有一個地方還未檢查過---頭顱。
果然,在後腦靠下的地方,夕瑤摸到一處凹陷,因被發髻擋住,從外頭看看不出異常。
她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剪短了傷口處的頭發,一個雞蛋黃大小的傷口露了出來。
夕瑤用銀針探過傷口的深度,又用桑皮紙确認了形狀。“打擊傷。兇器是個重物,邊緣處有凸起,并不特别尖銳。比較像是個錘子。”
她回過頭去,直視着黃衣女使的眼睛,語氣中露出憐憫,“此處就是緻命傷了,節哀。”
黃衣女使跪了下去,把臉埋進手掌,夕瑤的耳邊傳來發悶的哭聲,壓抑的,悲痛的,讓她也更加難受。
好容易收拾完,早就錯過了飯點。夕瑤早已俄過了,這會兒走兩步就覺得眼前發晃。
她回頭問銀翹和紫草,“兩份驗屍手冊都已經謄抄完,交給梁家大娘子了嗎?”
得到肯定答複後,小聲囑咐,“那我們就去打個招呼,然後就回去吧。”
還沒走兩步,黃衣女使快步追了上來,“唐家娘子,請留步。”
她走得急,有些喘。“那個,唐家娘子辛苦了,我家大娘子已經在花廳備了酒席。吩咐我們伺候娘子沐浴,解解乏,然後請娘子賞臉用一些。”
“不必了,既然事情都辦完了,我們就先回去了。”銀翹提夕瑤答道。
黃衣女子腳步未動,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
夕瑤回想起她剛剛的痛哭,終究不忍。“既是梁大娘子的好意,我們就不要辜負了。你前面帶路吧。”
轉身吩咐銀翹,“你把藥箱拿回馬車上吧,另外,幫我把車上備着的衣裳拿來。”
隔壁廂房中,梁飛雪哭到簡直要厥過去。
秦嬷嬷在一旁勸着,自己也是老淚縱橫。
“畫眉六歲就入了府,和我一起長大。她年紀小,辦事卻最是老陳。另外幾個大的都沒有她周到。我這才想着讓她幫我去查查當年的事兒。沒成想,沒成想,卻是害了她的性命。”梁飛雪撲在秦嬷嬷的懷裡,豆大的淚滴瞬間打濕了秦嬷嬷身前一大片。
“姑娘節哀,這哪裡能想到呢。如今仔細驗了屍,也算是給畫眉有個交代了。”秦嬷嬷輕拍這梁飛雪的後背,如同幼兒時一般哄着她。
“不,我看了驗屍手記,畫眉生前遭到過嚴刑拷打,定是她查到了什麼。”梁飛雪從秦嬷嬷懷裡掙紮起身,顧不得自己眼淚鼻涕一大把,“那個襪子裡的香,對,定然是那個。畫眉心思細密,藏在襪子裡的,定是緊要的東西。”
她越說越激動,站起來在屋子裡踱步,“找人去查查那香裡到底是什麼。”
秦嬷嬷得了豐富剛要走,又被喚了回來,“不,不能找人。”梁飛雪心裡暗暗有了猜想。
“找唐家娘子,讓她幫我看看這到底是什麼,對,就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