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崔窈娘心中不解,明明是按照急救常識做了能做的一切才是。
“那老參雖是提氣之物,可活血這般厲害,她氣血翻湧不得休息,如何能養出血來!”
老醫生氣沖沖也不耽誤他從藥箱中取出工具準備搗藥,不忘繼續責罵崔窈娘:“還不趕緊撤掉參片,莫非要謀她性命?”
崔窈娘被扣了這麼大頂冤帽,一時無語,最後還是吳薇秀小心翼翼取了參片離開。
“不過,畢竟是在如此簡陋的環境進行救治,雖尚存不足,所幸傷患底子好,隻要悉心照料,再配上老夫的秘藥,假以時日,痊愈不成問題。”
這話一出,崔窈娘挨罵也不在意了,趕忙道:“還請醫者開秘藥,多多益善。”
老醫生對着崔窈娘哼了一聲,心想這女子一開始那般軟硬兼施地威脅,現在倒是乖巧聽話,任勞任怨任罵。
他雖嫌崔窈娘,手裡搗藥的動作卻未停過:“傷處的護理至關重要。這幾日莫要包紮,需保持傷口的潔淨幹爽,避免沾水,還得留意觀察傷口是否有紅腫、滲液。若有任何異常,務必及時告知老夫。”
崔窈娘在一旁厚着臉皮虛心請教:“那老醫生缽裡這藥,是要外敷還是内服?”
她倒是會搶話,老醫生仿若未聞,又從藥箱裡取出好幾味草藥,徑自朝着柳枝珍交代:“先開個方子,你且熬些藥給她補補氣血。這藥需以牛血做藥引,熬好之後盡快讓她服下。”
崔窈娘點頭稱是,心想這便是在沒有輸血之法的唐朝,最實際的補血法子了。
老醫生一見自己都這般瞧不上她,她還自顧自地點頭,忍不住挑她的刺:“你點什麼頭,這幾日得精心照料着,懂不懂!”
崔窈娘掏出銀子塞他一袖子:“懂得懂得,這些銀子您先收下,若後續還需藥材或者您還有何吩咐,還請多多費心。”
說得他好像全為銀錢才來似的昏聩,老醫生被她的态度氣得不輕,但袖中銀兩沉沉壓着,他又拉不下臉面,隻得道:“小娘子客氣了,你們按照老夫所說的方法悉心照料即可。”
“那這藥方,需要連服幾日?”
“方子上有寫。”
“可您寫的是,牛血為引。每次需用多少,您卻未曾提及。是該用新鮮牛血還是血塊,是該用半錢,一錢還是整頭牛,您也未曾說明。”
老醫生氣得腦門青筋亂跳:“我來煎藥,我來煎藥可好?”
“甚好。” 崔窈娘如願将老醫生套牢留下,又将一錠銀子塞進他袖中:“那便多勞煩醫生了。”
林嶽醒轉前,絕不能放這醫生離開,需得聽過林嶽的意思,再做打算。崔窈娘這般胡攪蠻纏地演了一通,當真是累人得緊。
接下來的幾日裡,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照料着林嶽。崔窈娘更是日夜守在林嶽床邊,小睡也不過是趴在她的床頭。畢竟,林嶽那一道長長傷口,是為了把她護在身後。
若不是林嶽,這一刀砍在她身上,怕是早跟閻王見面了。
老醫生留下暫住,吳薇秀和盧三巧則輪流替他去醫館取藥,依照老醫生的囑咐,每日按時給林嶽喂藥。
喝了藥,林嶽的高熱卻總是反複無常,甚至在昏迷中,時常呢喃一些聽不懂的話語。
“老頭兒,你别是個庸醫吧?” 崔窈娘抱手嘲諷道。
“你!” 老醫生恨不能拿手中針灸使的銀針将崔窈娘紮穿啞穴才好,他兇得厲害:“這姑娘失血過多,昏睡再正産不過,她脈象清明,雖是高熱,但傷口愈合甚好,你不懂别亂說!”
“她這是昏睡麼,她可是一直未曾醒來!”
“那是魇症!”
“何為魇症?”
老醫生順了順被崔窈娘激得喘不勻的氣:“老夫需調整藥方,增加幾味清熱解夢的草藥。你去,用帕子給她降溫,但切不可過度,以免她受寒入魇。”
“老頭兒,你還沒回答我何為魇症,莫不是你醫術不精,随意找個病症诓我吧?”
“你怎會不知?你說她身份特殊,自是應該知曉她的心結!心病所緻成魇!”
崔窈娘愣在原地,想起林嶽憶及往昔時,那諱莫如深的神情。這下方知心虛,磕磕絆絆地跟老醫生鬥嘴:“自是,自是知曉的,你開藥便是。”
又過三日。
林嶽的體溫往下走,臉上也漸漸有了血色。暮色黃昏,抖着睫毛,緩緩睜開了雙眼。
崔窈娘第一時間發現林嶽醒來,激動到稱呼忘改,攥住她手:“林兄,你終于醒了!”
林嶽看着周圍熟悉的面孔,虛弱地問道:“我......是什麼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