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的還夠。”
既是如此,白孝德眼珠子骨碌一轉,自然知道崔窈娘要他打聽什麼。連連點頭,應道:“我這便去安排,定不辜負大都護與李公子的信任,也不讓崔掌櫃失望。”
制作香水最繁瑣的步驟,都有制香師傅代勞,崔窈娘隻是負責調配,且每一個步驟都由專人記錄,後續就可由制香師傅依樣畫葫蘆,很快就将東西備好。
白孝德親自領了這趟管事的讓崔窈娘相看,崔窈娘隻随口提了幾個看似普通的問題,就對白孝德點頭:“可以啟程了。”
崔窈娘這頭也打點齊備,帶着白孝德借來的家兵回了回鹘營地。
“阿娜爾!是阿娜爾回來了!”牧羊的回鹘小童首先發現了她們的身影,抱着小羊羔拼命對她們揮手,“阿娜爾!阿娜爾!”
崔窈娘不是個掃興的人,勒住缰繩翻身下馬,臉上綻着笑,快步走向那小童,伸手輕撫他的頭頂,逗弄着咩咩叫的小羊羔:“才幾日不見,又長高啦,小羊也養得壯壯咯,真勤快,喂了不少草吧?”
小童咧嘴笑着,眼睛亮晶晶,拉着崔窈娘的衣角,叽叽喳喳說着營地近日的趣事,什麼新出生的小馬駒調皮搗蛋,哪家又烤出了最香的馕餅分了他好幾個。
白孝德的家兵們整齊列隊,跟在後面,看着這溫馨一幕,原本因長途跋涉以及前途未蔔而生出來的頹廢也消散了幾分。
阿依莎聞訊趕來,調侃的笑:“喲,咱們的阿娜爾可算歸巢啦,還帶着這般威風的一隊人馬,看來此番龜茲之行如願收獲頗豐嘛。”
崔窈娘與她并肩往營地走:“我還替你讨了個差事,想不想再去會會舊情郎?”
草原上的兒女拿得起放得下,聽了崔窈娘的打趣話,絲毫不放在心上:“我送東西,你放心。”
見她完全沒有像白孝德那般愁眉苦臉被拿捏,崔窈娘就知她是真的放下:“傻姑娘,我怎可能讓你去受委屈?”
“就是嘛,你定是不會!”阿依莎目光掃過那些精壯家兵,滿意道:“有這些人手助陣,我們部落遲早比白家有錢,到時候,入贅女婿什麼樣的還不得随我挑?我還能留戀他個二手貨?”
崔窈娘簡直忍不住給她的精彩發言鼓掌。
入了營地,崔窈娘稍作休整,便馬不停蹄地帶着李穩、林嶽以及新添人手奔赴礦山。
入得山谷間,運送搭建山腳儲水池、冶煉冷卻爐的熱鬧聲早已此起彼伏。回鹘壯漢打着赤膊渾身泛着水光,瞧見崔窈娘:“快,把上衣穿起來。”
“不必!”崔窈娘斬釘截鐵,“先抓緊忙手頭的活計,不必為了我,遵循這些繁文缛節。”
她從林嶽馬匹上的簍子裡散出一條一條布巾:“先擦擦汗,山裡風大,當心染了風寒。”
又示意李穩從簍子裡取出馕餅分發:“都是你們家人烤的,先來吃。”
好一招捕獲人心,藥哥見了真心佩服。
“藥哥!”崔窈娘看着藥哥大老遠從山腰往下挫着走,“烏娃薩和阿依莎也托我給你帶了東西!”
連藥哥都被捕獲得服服帖帖。
礦道裡,藥哥掌着火把,由年長的勘探師陪着崔窈娘仔細查看礦脈走向。
“這邊再拓寬些,順着這條脈絡深挖,切莫急躁,注意安全。”勘探師指揮回鹘人。
白孝德借來的家兵隻負責護衛礦山,挖還是得回鹘人自己挖,如此分工有序,藥哥才放心。
才鑿出的礦洞口,并未顯得雜亂無章,雖土石堆積在旁,卻也碼放得頗為齊整,可見勘探師叮囑得嚴謹細緻。
藥哥臂力驚人,兩鑿子下去,遞給崔窈娘一塊礦石,借着火把端詳,礦石表面閃爍着細碎金光。
“這礦脈走勢明晰,照這般下去,不出數月,就能冶出一批成色頗好的金子。”勘探師滿臉振奮。
“多虧了你們經驗老道,這金礦才能成為部落寶藏。”崔窈娘恭維道。
“不敢當不敢當。”
夜幕降臨,山谷被暮色籠罩,山腳卻篝火正旺。
崔窈娘與藥哥、勘探師席地圍坐,聽勘探師們商讨進一步開采策略。
“咱們得抓緊時間拓寬這條主巷道,支護明日運到,栗木支架要及時跟上,确保安全。”
“是,得分出一隊人馬,将栗木運上山。”
“仔細些,别傷了馬匹腿腳,得不償失。”
年老勘探師撚着胡須,補充道:“還有排水,我今日上山,已經隐隐約約聽到似乎有暗道支流,積水怕是難免,得提前規劃好溝渠,若能引到山腳儲水池甚好,既能防澇,又能為冶煉備水。”
藥哥一一記下,傳令下去安排人手籌備。
幾日後,崔窈娘又來。
山腳的儲水池完工,池水仿若一面巨大鏡子,倒映着周邊山巒與忙碌人影。冶煉冷卻爐也拔地而起,爐身由石塊鑿圓砌成,縫隙用黏土仔細封嚴,煙囪高聳,袅袅青煙升騰而起,竟也如幕如霧,飄渺在山頂。
“開爐——”
高溫淬煉下,礦石漸漸融化、分離,金液如神靈血脈,淌入模具,冷卻成型為金錠,澄澄閃耀着令人心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