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聖旨，八百裡加急，猝然沖破安西都護府大都護軍帳的平靜。

傳旨太監宣讀完旨意，将明黃卷軸一收，毫不留情地催促道：“大都護，陛下口谕，此事十萬火急，切勿耽擱，即刻啟程吧。”

李擇言磕頭謝恩，頭顱有千萬斤重。

眼下局勢難明，将士們晝夜不敢卸甲，這節骨眼上離營，實在兇險萬分。

可皇命高懸，容不得他說不，李擇言強壓下心頭憂慮，笑言道：“公公請容我布置一二。”

便是有天大殺頭的事在長安城裡等他，他也得跟部下交代好才敢赴死。

傳旨太監見他也不懂“意思意思”遞點茶水銀子，不太情願通融，冷哼一聲：“那大都護可得快着點兒。”

李擇言轉身冷下面容，喚來門口親兵：“速去召請副大都護、副都護到帳議事，安排軍務交接。”

一番交代，衆人散去，李擇言收拾行囊，本就沒幾件衣物，利落又透着幾分沉重。

李瀚猙默默入帳，單膝跪地：“大都護。”

“小兔崽子。”

李瀚猙下颌緊繃，隻等李擇言示下。

李擇言歎了口氣：“你向來行事果敢、心思缜密，最是穩妥。此番我進京，前途莫測，副都護、副大都護二人本就不對付，若是......你得撐着。安西都護府，定要守住！”

李瀚猙雙手抱拳，沉穩應道：“大都護放心。”簡單幾個字，卻千鈞一諾。

李擇言一路馬不停蹄奔赴長安。踏入長安城門的那一刻，他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對。未及入宮觐見，便有侍衛持了令牌，要求他卸甲解劍，将他帶至一處偏殿等候。

這一等，就沒了下文。

每日雖有好吃好喝的供奉，可李擇言無心于此。他試圖探聽一二消息，然而那些侍衛全是啞巴一般，任何詢問都如石沉大海，毫無回應，隻留他在此地暗自揣測，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

與此同時，蕭貴妃已是大腹便便，懷胎八月有餘。如今皇帝龍體欠安，心力交瘁，對後宮更是無暇顧及，不聞不問。蕭貴妃瞅準時機，出宮愈發頻繁，甚至毫無顧忌地從正門踏進王之章府邸。

一入府，蕭貴妃直截了當道：“王大人此前要求于我的，我已是一一做到，如今隻盼你能信守承諾，盡心輔佐我兒登基為帝。”溫柔地望向自己隆起的腹部，眼神滿是笃定與對未來太後之路的憧憬。

對于蕭貴妃這般毫不掩飾入府的莽撞行徑，王之章卻也不惱不怒。他隻是安然端坐在椅上，不緊不慢地品着香茗，待蕭貴妃話音落下，才微微擡眼，神色淡然地說道：“且等生下來是皇子再行商議不遲。”

蕭貴妃柳眉輕挑，面露不悅：“太醫多次請脈，斷定是皇子無疑，王大人究竟還在疑慮什麼？”

王之章緩緩放下茶杯，瓷器與桌面碰撞，發出“坷拉”一聲脆響，茶湯濺出，倒是讓蕭貴妃震了一震。

“貴妃娘娘何必如此心急，宮中向來變數叢生，待得小皇子真正降臨于世，我自會全力謀劃，定不會負了娘娘所求。”

“可你當日承諾并非如此！”蕭貴妃惱怒地反駁。

“此一時彼一時，娘娘不也曾承諾過會痛下重手麼，怎的如今龍榻上那位，還依舊喘着氣？”王之章目光犀利，言辭如刀。

一刀裁破蕭貴妃僞裝的和善，“你！” 蕭貴妃一時語塞，她确實也留了後手，若是太醫診斷有誤，她還需留着皇帝，直至再誕下皇子方為妥當。她深信以自己的手段與能耐，遲早能讓自己的兒子被冊立為太子，又怎可僅憑王之章一言，便對皇帝痛下殺手，斷了自己的後路。

王之章瞧她神色變幻，便知已然猜中她心中所想，遂又開口道：“怎麼？我該誇娘娘菩薩心腸？當初口口聲聲說定要為自己籌謀，讓我輔佐娘娘這遺腹子，如今卻又畏首畏尾，不敢行事了？”

“誰說我不敢！隻不過我擔心......”蕭貴妃嗫嚅着。

“娘娘還有何疑慮？” 王之章追問。

“李擇言......” 蕭貴妃道出心中隐憂。

“不足為懼，皇帝對他心生猜忌，已将他扣押在宮内，沒了兵權，他又算得什麼東西？” 王之章眼神狠辣，往前逼近蕭貴妃一步，“如今我已是聯合了禁軍，隻等娘娘事成了。”

蕭逸雲被他那吃人的眼神緊緊盯着，下意識地緊緊攥住精繡鳳穿牡丹的華衣，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礦山日開夜采，熔煉得當。

崔窈娘見時機成熟，對藥哥進言：“藥哥，如今是時候選址建城了。”

若再不建城駐軍，這源源不斷開采出來的黃金又該存放何處？

“崔掌櫃覺得，我該選址何處？”藥哥此刻對崔窈娘已是信賴有加，言聽計從到達了一個頂峰。

崔窈娘蹙眉，在腦海中苦苦搜索許久。

她知曉曆史上确有藥羅葛建城一事，然而究竟建于何處，一時間竟有些忘了。都怪腦子容量有限，金融類知識塞得滿滿當當，曆史類知識反倒有些裝不下。

“你自己意下如何？” 崔窈娘轉而反問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