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鳥雀早已蘇醒,站在枝梢上“唧唧喳喳”地叫個不停。
她起初還隻是小聲啜泣,越到後面,她越是遏制不住地,歇斯底裡地哭。
宮裡真的是會吃人的呀。
遠處的陽光正好,微風不燥,野花開到荼蘼。一切都是剛剛好的樣子。
永貞站在禦書房。
身後伸出一雙手,攀附他而上,像蛇一樣。
劉安探頭看他在做什麼。
等看清之上的字迹,手僵硬地從永貞身上垂下。
“你想謀反?”
沉默不語。
鋪天蓋地的背叛感懸空而來。永貞不是個沉不住氣的。破天的怒火燃燒了他整個胸膛。
他知道劉安原名李代明,知道他心懷不軌,知道自己是在放虎歸山,但這宮裡太靜了。他需要一個知己,不用說什麼,靜靜地待他身邊就好。
哪怕舉止過火,他也是能容忍的。
這樣,夜裡走着路,也不用怕黑了。
他可以給他權勢,給他複仇,給他能給的所以。但不包括那精緻美麗的皇冠。
玉藻珠簾十二旒,戴着的時候兩耳旁邊要堵上玉塊。父皇告訴他,這是“蔽明”和“充耳”。
他告誡他說那是中庸之道,他那時尚且懵懂。父皇笑笑,讓他以後凡事也不可過分計較,該睜隻眼閉隻眼時也要睜隻眼閉隻眼,難得糊塗。
他似懂非懂,之後也是是非入耳君需忍,半作癡呆半作聾。
為了那頂皇冠,母家和他都付出太多。
這奢侈華麗的冠承載太多苦難,是他不能承受的重量。
他不能給。
罷了罷了。孤家寡人罷了。
劉安被拖下去時,阮公公從外面垂首而進,兩撥人擦肩而過。
“皇上,奴才有事要禀。”
永貞懈怠地坐在王位上,見了他來,默不作聲。
看着主子眼色,“陶碧她瘋了。”
永貞肩膀下沉,目無表情,隻眼神深不見底,讓人看不分明。
阮公公琢磨着主子的神态,“昨個大夥在毓慶宮收拾,沒人注意,一個恍惚,她就不見了。”
停頓半息,小心翼翼地說:“後來有人在後花園的小樹林裡找到了她,她抱着李公公屍體,在那哭。嘴裡胡言亂語也不知說些什麼。”
……
半晌,沙啞的聲音傳到他耳邊。
“行了,葬了他們吧。”
阮公公連聲答應,新上任的帝王揮手退下。他躬身背對着房門走去,眼前暗紅色松軟質感的地毯随着走動,一點點露出全容,等走完了,他這才敢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上一眼。
禦書房奢華瑰麗,色調沉郁。龍涎香熏從擱置一旁的暗銅色龍爪紋理香爐冒出。不怎麼濃,卻還是飄至帝王面前。
那帝王神色不明,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阮公公深深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