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飄離開，赤武就就确定自己是被玄宗俘虜了，雖然沒有關牢房，也沒有帶鐐铐，但身處法術密布的房間裡面，除了養傷睡覺什麼也做不了。正琢磨着，要不要意思意思一下試着破陣逃獄時，虛掩着的房門被推開，蒼踏着光步入房内。

赤武看了他一眼，又把視線放回到天花闆，裝作不在乎他的出現一般。

蒼自然是注意到了他若無其事的一眼，不語，關上門，挪了把椅子坐在赤武的床邊，問道：“你感覺如何了？”

赤武沒料到他會這樣說，就目前的情況想了一會，最後陰陽怪氣地說道：“拜你們所賜，傷得不輕，而且還隻有這方寸之地可以行動。”

其實能不能行動他也不知道的，從醒來到現在，他也就坐起來之後又躺回去了而已。

“想出去嗎？”他的腔調對蒼毫無影響，又慢悠悠地說了一句。

“你會放我離開？”三歲的小孩都不會相信。

蒼搖頭：“非也，吾說的，隻是讓你出去走走。”

“哦。”赤武不冷不淡地應道。不回答是否，但也覺得奇怪，他為何問這個，思來想去也想不到答案，最後歸結于是懷柔政策的套情報。于是他又補了一句：“想用這種方式套我的話嗎？可惜，我不會洩漏魔界的情報。”

雖然他知道的也不多就是了。

赤武在心裡補充，竟突然感覺一絲悲涼。

聽聞此語，蒼不知想到了什麼，輕笑：“我們不需要你的情報，有吞佛童子就夠了。”

“……”赤武承認他這話讓自己宕機了一下，随後反應過來是被騙了，忙不疊道，“不可能，不然你們為什麼還來找我？不就是沒得到想要的情報。”

談到這，蒼沉默了一瞬，臉上露出認真肅穆的神情，說：“為了你。”

赤武被他這話吓得瞪大了眼睛，把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試圖在這位德高望重的道長臉上看出一絲撒謊的痕迹，可是沒有。但也不敢确定自己想的和他說的是不是一個東西，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啥好。

“還記得初次見面，吾說了什麼嗎？”

說要帶他離開。

赤武想起來了，心裡直泛嘀咕：你認真的？你誰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啊，這麼大言不慚。

他怪聲怪氣地回道：“那我是不是該恭喜你達成目的了？”别的不說，至少他現在确實不在魔界裡邊了。

蒼搖頭：“你的心，仍執着于魔界。”

“廢話，”赤武幾乎是想也不想地說，“那是我的家。”

“對于你這個外來者，他們有将你當作家人嗎？”

“當然有。”赤武語氣堅定，幾乎是說出口的同時，他的腦海中一一閃過螣邪郎、赦生、魔君旱魃等人的身影，最後是美麗又危險的——九禍魔君。

她，有嗎？

赤武不确定，她對他的态度太奇怪了，還有他們的第一次見面談話，螣邪郎出面阻止，不知是何緣故。

或許是因為她并不喜歡他。

赤武想着，心裡是自己也沒發覺的在意和苦澀，眼神不自覺地又飄回到了屋頂上。

“吾還以為，你會繼續說下去，說那三字時，你眼裡有光。”蒼此時開口，“但你說完就不說了，這也是你第二次看房梁，上一次是在我剛進門的時候。你感到不安。”

被說中自己也沒察覺的心事，赤武呼吸一滞，抿唇不說話。

“異度魔界，沒你所想這麼簡單。”蒼半阖上眼，繼續說着，“或許你自認身份有礙，所以對魔界的事物不上心，但很多事情，隻要你還留在魔界，就必須要面對，不論你是否願意。”

“什麼意思？”

蒼又不說話了，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放在床頭，方道：“白雪飄言你不想吃，但吾想，你久居魔界，也很長時間未嘗這人世的滋味了，所以還是帶了一份給你。”

赤武聽着他說，眼神轉到那油紙上，心裡略有猜測，但還是更關注他剛才說的，“别轉移話題啊！你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蒼沒回答，隻是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赤武，便轉身離開。

“喂！”赤武起身想叫住他，但回應他的，是輕輕關上的房門。

沒得到想要的答案，赤武郁悶至極，抄起那個油紙包就想扔，但溫熱的手感似乎是讓他想到了什麼，擡起的手又慢慢放下了。他看着手裡的油紙包出神，片刻後緩緩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三個白乎乎的饅頭。

他不是沒吃過，在回到魔界之前，他也時不時會吃。比如傲峰練劍期間偶爾下山打牙祭的時候，早起和阿九一起吃早飯的時候，去看望宵的時候……

人世的滋味。

鬼使神差地，赤武拿起一個放進嘴裡。

甜的。

赤武吃了，但也隻吃了一個。隻是這在蒼的眼中，似乎成了他态度變軟的信号，往後幾日都雷打不動地送來食物，還次次不重樣。但赤武自诩是個有骨氣、有原則的孩子，除了第一次的身不由己，往後的每一次，他都未再看一眼。

“弦首，他又不吃了！”白雪飄忿忿不平，看不慣弦首每天的心意就這樣被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