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知道他的過去?
甚至,和他的失憶有關?
想到這點的赤武默然地握緊了拳頭,嘴唇抿緊,克制住發問的欲望,長吸一口氣後,出聲打斷了蒼與尹秋君的談話,聲音是他自己也未曾聽過的低沉:“慢聊,我走了,你知道在哪能找到我。”
言畢,他就快步離開了。
此舉非常失禮,饒是尹秋君也察覺到了異樣,有些疑惑地看向蒼。
而蒼隻是笑笑,道:“抱歉,我們剛剛談到哪裡了。”
赤武的不對勁,蒼自然注意到了。無論是從他的語氣還是作為都可見一斑,之所以暫時不理會,一是因為赤武所言“慢聊”,證明他确實是有要事要和他說,但不着急。二是因為這些天的觀察,赤武的性子他已經基本摸清楚,相信他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剛剛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所以蒼即便擔憂,卻也能騰出精神先和尹秋君商量其他事情。
而赤武離開後,來到了第一天出門來到的海角之上,蜷坐在地,眼睛瞪着前方,目中卻無一物,瞳孔微微顫抖着。
是為自己的魯莽而懊悔,又因自己的想法而焦慮,還有對真相的害怕和渴望。
他是鬼族之後,卻是長于人世;他乃魔界中人,卻身負道門氣勁;他無親無故,卻得道子尋找。
他到底是誰?
同樣追尋着這個問題的螣邪郎,在冷醉的陪同下上到了傲峰第十巅的冷霜寒舍,意料之外,他在此見到了冷醉的父親冷霜城。
根據冷醉所言,赤霄和冷霜城應是不大熟悉才是。
“父親。”冷醉喚道。
“嗯。”冷霜城應了一聲,擡手将杯中酒一飲而盡,身後是收拾整齊的柴火,态度平淡,似是對螣邪郎的到來并不意外,但也沒有特别關心的模樣。
冷醉為他們介紹:“漆霆,這是我的父親冷霜城,父親,赤霄的哥哥漆霆。”
螣邪郎和冷霜城點頭示意,視線交彙的刹那間,似有一層薄薄的殺氣散開,又瞬間融于飛雪,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你來晚了,能給你答案的人,已經永遠長眠。”冷霜城面無表情,似是在平淡地陳述一個事實,語氣中又夾雜着惋惜與嘲諷。
螣邪郎不以為然:“上面還有一個人呢,閣下這話說得早了。”
聞言,冷霜城臉上扯出一個諷刺的笑:“那便請吧,”
“請。”
冷醉很有眼力見地在前面給螣邪郎帶路,并為父親解釋道:“抱歉,我的父親這兩天心情不是很好,請你别見怪。”
因為蕭中劍又回到傲峰了。
這點,冷醉之前就已經和螣邪郎說過了。
“嗯,沒關系。”說着,螣邪郎也随之勾起一個笑,“吾明白。”
談話間,他們已經到了第十二峰的範圍,冷醉從第九峰開始就在偷摸為螣邪郎阻擋寒氣的護罩,在看見十二的字樣時,略微有了些動搖。
這是冷醉自作主張的行為,但螣邪郎就以目前的身份來說,并不反感,所以就由着他去了。
“不想見他,就不要勉強。”螣邪郎說道,“關于傲峰的嚴寒,我早有準備,你的行為,是多此一舉。”
“哈,我知道。”冷醉苦笑一聲,“不這樣,你怎會信任我呢?”
頂着螣邪郎意味深長的目光,冷醉接着說道:“别看我這樣,我的朋友并不多,所以關于赤霄的事情,能麻煩你事後多告訴我一些嗎?或者讓我也盡一份心力。”
也許是因為一時的興起,也許是因為對赤武的關心,又也許是因為冷醉的誠懇。
螣邪郎答應了:“可以。”
冷醉離開,螣邪郎便獨自上了第十二峰。
皚皚白雪中,傳來一陣悲傷又令人心痛的箫聲,風雪也愈發大了。
螣邪郎明白源頭是誰,皺着眉前進,靠着功體和首先準備的法寶驅逐嚴寒,在最後一刻成功見到了傲峰上的最後一人,也是他的目标人物——蕭中劍。
在這一片雪白的世界裡,這個黑衣的男人無疑是唯一的主宰。
箫聲停止,風雪也随之停下。
箫中劍的聲音緩緩響起:“你們确實長的很像,就像兄弟一樣,隻是……”
“你找他,是為幫他,還是害他呢?”
他的話,饒是螣邪郎,也因此瞪大了眼。
赤武在海岸邊的等待一直持續到了日落時分,今日的雲彩較多,影影綽綽的金烏在雲朵的簇擁中緩緩落下,在最後一絲陽光消失之前,蒼踩着傍晚的尾巴出現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