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魂儀式結束,赤武緩緩睜開眼,打算從池子裡爬出來時,甫一轉頭,就看見除了螣邪郎以外的另一個魔,他眨眨眼,愣在原地,面帶疑惑,問:“你們……”
“哈,”螣邪郎輕笑出聲,道,“認識一下,銀鍠黥武,朱皇之子,按照年紀,是你的二哥。”
赤武眼神一閃,看向明顯因為螣邪郎的話而有些局促的魔,他在察覺到赤武的視線之後,肉眼可見地更加緊繃,嘴唇抿成一條線,眼神亂飄,吐出幾個字:“你好,赤武。”
“你好,”赤武也有些客氣地回道,“黥武……兄長。”
“好了,先出來,站在池子裡說話像什麼樣子。”螣邪郎出口打斷,沒眼看似的把臉扭一邊去。
“哦。”赤武回答。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赤武總覺得此時的螣邪郎臉色臭臭的。
随即聽話從池子裡爬起來,許是心神不甯,他腳下一滑,黥武熱心腸地拉了他一把,他道了句多謝,黥武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小小聲地說了句不用。
“呵呵,你們看起來相處不差嘛。”螣邪郎冷不丁地來一句。
赤武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陰陽怪氣,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他,站在原地不敢接話。倒是銀鍠黥武似是明白了什麼,輕聲嘟囔了一句,但赤武沒聽清就是了。
“好了,走吧,我們去見女後。”說着,螣邪郎背過手去,大步向前走。
“哦。”赤武擡腳就要走,但察覺到身邊黥武沒有動彈的意思,也止住了腳步。
發現赤武沒有跟上,螣邪郎也停下了腳步:“怎麼了?”
回頭看見赤武顧忌黥武的模樣,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不用管他,他和我們不同路。”
“哼。”黥武哼了一聲轉過身去,表明确實如此。
赤武點頭表示知道了,快步跟上螣邪郎。
餘光中,黥武似乎有偷偷轉過來看自己的背影,但赤武也不知該如何回應,隻得當作沒發覺。
待到隻有他們兩人時,螣邪郎的臭臉仍在,看得赤武不解,問道:“你生氣了?是和黥武兄長吵架了嗎?”
“沒。”簡潔明了的回答,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引得赤武思考,自己是哪裡說得不對,才惹得螣邪郎不高興。
一直到第二殿中,螣邪郎生氣的原因赤武也沒搞明白,而他周身透露出的不悅氣息,連女後都忍不住提了一句:“你神色不佳,出了什麼差錯嗎?”
“并無,女後多慮了。”
螣邪郎不輕不重地回答,但臉上的表情顯然不是這麼一回事。九禍自然察覺到了,疑惑的目光投向赤武,希望他能解釋一番,無奈赤武也不清楚,隻能苦笑一聲充當回應。然後頗為心虛地低下頭,不去看他們任何一個人。
雖然不清楚這麼一回事,但直覺告訴他,絕對和他有關就是了。
上族譜的事情完畢,螣邪郎讓赤武着手另一件事情——他的佩劍。
他的佩劍是目前唯一能調查他過去來曆的信物。
原本螣邪郎想将此劍交予補劍缺,查看是否能看出是何方人士所鑄,但他的佩劍上面布下了陣法,需要特别的口訣和方式才能破除,在破除之前,并沒有辦法能拔出,所以他将其交給了赤武,看看他作為主人是否能想起什麼。
想到自己先前曾經偷偷拔劍出鞘的事情,赤武心裡疑惑又心虛,但不明白原因之前,他還是選擇先隐瞞下來。對于調查的這個任務,欣然接受。
末了,螣邪郎又道:“目前針對中原的事務交給襲滅天來負責,除了鬼族,我沒其他的事情要忙,術法方面,你有需要可以找我。”
“嗯。”他的話提醒了赤武,襲滅天來還是赦生和吞佛的師傅來着,“話說,吞佛他……”
說時遲那時快,魔兵來報,襲滅天來帶着吞佛童子回來了,兄弟三人對視一眼,不需言語,就非常默契地一同前去查看情況了。
吞佛童子仍是那一身的白色法衣,隻是那件如雪的衣上,多了以往難見的灰塵和血迹,他站在襲滅天來身旁,白與黑的猛烈對比,讓兩人同樣矜貴優雅的氣質,平添了一絲詭異。
看見他們來到,襲滅天來很體貼地放人離開:“去吧,你的好朋友來找你了。”
盡管他可能并沒有印象了,但對魔者的話,吞佛童子也沒有否認,微微颔首,目光打量了一番出現的三人,緩緩踏步上前:“該說是,好久不見嗎?”
面對他的試探和打量,螣邪郎也毫不客氣地掃視他一圈,沒好氣地說道:“哼,随便,反正你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是這麼令人厭惡的作态。”
說完,他甚至沒理會吞佛童子的反應,自顧自地離開了。
赤武看看他,又看看握緊了拳頭的赦生,眼神落到吞佛臉上,那張一如既往神秘莫測的臉,說道:“你和萬聖崖上,有很大的不同。”
此言無疑是坦言了他的身份,吞佛童子了然,唇邊帶着一絲意義不明的笑:“那是否讓你失望了?”
他的話讓人納悶,赤武奇怪,但也沒糾結于此,搖頭回答道:“對我來說,沒差别。”
隻是看他模樣,并沒有把那時的見面當作黑曆史,赤武不知該慶幸還是遺憾。
而關心吞佛的魔,也從來不隻他一個,他替不喜歡說話的赦生,以及别扭的螣邪郎說話:“大家都很擔心你,想辦法恢複記憶吧,最少也要認得誰是誰。”
赤武感覺很奇妙,有朝一日,竟然輪到他來對别人說這種話。
苦口婆心的話,吞佛童子不知聽進去多少,又想了什麼,隻是面色深沉地點點頭:“嗯。”
“是說,我還以為你……”
“抱歉,吾需要先捋清思緒,”赤武的話未盡,便被吞佛打斷,他似是趕時間般揮揮衣袖,匆匆離開,“請了。”
他的舉動,不知該說是直接還是傷人,看得赤武一頭霧水,以為自己說錯了話,他有些慌張地看向赦生。赦生隻是搖搖頭:“他能自己解決。”
得到答案的赤武稍稍放下心,然後被問及他方才未盡的話:“方才,你想說什麼?”
赤武眼中一黯,目光閃爍。
他還以為吞佛童子會變成一劍封禅,不回來了。
赤武坦言相告。
放于胸前的手,不知何時抓緊了衣領,但随後,另一隻手伸來,将其摘下,布滿厚繭的手心包裹着他的手背,那是獨屬于的赦生的溫柔。
已經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