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識有些浮沉,也無暇再去看其他,終于她不用在逼迫了,像是終于放下了一般,青越緩緩閉上雙眼,放任自己的意識陷入無邊的黑暗中,不再過問以後。
青越就這樣看着,看着夢境中的她被蒼生大道壓垮,被天鳳一族宿命壓垮,她獻出了最後一滴精血,為的是三界衆生,此後千萬年她隻能陷入沉睡,連如今的苟延殘喘都做不到,醒來都變得奢侈。
畫面再次一轉,千年後原岐上君與白芙仙子皆為道侶,共享三界尊榮,至于那天地間最後一隻天鳳,仙人遙稱:“沉睡千年不醒,原岐上君已經仁至義盡,将其送往天鳳始滴看其造化吧。”
原岐也因用她精血拯救蒼生而受到追捧,她陷入沉睡,隻有她的未婚夫婿代她接受一切榮耀,被封為上君。
她看着衆人言笑晏晏的模樣,三界平和,如果真是這般,好像她心中也好受了,可剛才轉眼間她分明看到了衆仙人身上的生息在流失,緩慢卻也綿長,衆人卻都好像沒感覺似的。
蚩仍在。
她腦海中閃過這一個念頭。
那她的犧牲又有何意義?
可那分明是天道所算出來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青越還想再看的清楚些,可眼前的畫面卻如同退潮是的海水一般般不斷流失,最後倒退歸于海底。
她認得這裡,這裡是淨海,三界中最特殊的存在,不不能說是三界,該是說這淨海是位于三界之外的一處地方。
相傳淨海為神彌所點而成,可洗淨世間一切雜塵,但必經曆骨血重融、靈魂撕裂重組之痛,而後六欲經除,無心亦無情,也算新生,抗不過則消散于天地間。
這裡水面平靜,好似無害,但就這樣一汪平靜的存在确不被任何束縛,獨屬三界與天道之外。
縱使萬年前的大荒戰争也未曾讓淨海受到分毫污染
這是什麼意思?
還沒等她細想,夢境斷開,她猛然驚醒。
回頭看去殿内依舊,發着微光的鲛人珠依然懸于半空中,仙帳幽深纏繞,一切好像都沒有改變,無一不在告訴她說,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魇而已。
她赤腳下了床塌,就這般衣着單薄的看向窗外,看向淨海的方向,那裡萬年不變的銀白色光輝似乎永遠都不會暗淡。
夢境虛幻又真實。
難道她真的于夢中窺見的一絲天機?
一絲她有可能不必犧牲自己,探查一切真相的機會。
若真如原岐說言,最後一滴天鳳精血可以将蚩消滅,且這是天道示意,那她在夢境中所見到的蚩又是從哪裡來的?
天道?
像是察覺到了她心中所想一般,這九重天山忽然驚現一道幾欲震耳的雷聲,青越忽的擡頭向上看,雷劈如急朝她奔來,現在的她毫無還手之力,她隻能雙臂擋在面前,閉上雙眼。
但好在這道驚雷也沒想過傷害她,更多的應該是震懾而已,她心中剛才升起的一絲關于天道的疑惑在此刻也消散,或者說被深深的壓制在了心底,不敢露出分毫。
但也就剛才來看,至少她猜中了一點,天道在警告她,它無處不在,能看透人心,亦能猜中心中所想,他們在天道面前毫無躲藏的能力。
九重天上,已經許久未接收到過天道的這般旨意,霎時間整個仙界都躁動了起來,青越就這樣站在華雲宮内點窗旁,看着她夢境中一個個顯露嘴臉逼迫她的仙人此刻都是焦切的模樣,他們懼怕天道,卻有渴望得到天道的旨意。
也是矛盾。
青越有些諷刺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從那場夢境開始,她就突然覺得好累,覺得一切都有些不重要了,但一想到自己現在這樣的處境,她又多了幾分自嘲。
她與原岐相處千百年,為了原岐她一直守在這華雲宮,不知歲月流逝,好像隻是為了他一句會護着她,也因為原岐,她現在連飛都不可,這和廢物又有什麼區别。
可現在的她,她擡起手掌,看向其中幾乎微弱的紋理線,她什麼都做不了,都說她是世間最後一隻天鳳,可做成她這樣,怕天鳳一族也會不認她吧。
一切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呢?
青越不知,也無處可尋,她回頭望去,殿内幽深,一如她望不到的未知命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