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清了自己乃至滿城之力都無法鬥破這妖物，他也知道為何這妖物要他親口說出來。

正如它之前所說，它要的是他心甘情願，心中不可有恨。

“我要怎麼相信你所說的不會再傷害其他人的話？”饒是心中已經知道他别無選擇，但還是想一問，“你可敢對着天道起誓？”

天道之下，三界之内皆無處遁尋。

若這妖物真如它所說它本是一縷自行修煉的生息，那以天道起誓，誓言成後受其監督，哪怕是毀滅，他也不再懼怕。

聽到他所說的話，那妖物語調極為怪異的重複道：“天道？”

随後哧哧的笑出了聲，它的聲音更加迫切了些：“這有何不敢的。”

“天道在上，我在此起誓……”

“天道在上，我在此起誓……”

妖物起誓的聲音一聲疊着一聲的響起，逐漸響徹此方天地，不斷回響。

随着最後一字落下，震耳欲聾的雷聲轟然落下，劈在王少衡腳邊，帶出一路的火花，将這濃霧照亮。

誓言已成。

王少衡握緊雙拳，緩緩閉眼睛，呼出了心中的濁氣，而後認命般從口中吐出兩了字。

“我願。”

與此同時，身側劉叔眼中的熱淚也順着那黝黑的臉頰滑落，很快便被濃霧吞噬不見。

—

“轟……”

屋内梨花木所打造而成的桌子轟然倒塌，王儒成滿臉凄然的收回了手，随後轉身将王少衡緊緊擁住，哽咽着開了口：“我兒……”

後面的話他不知道改如何去說，一個是他與亡妻唯一的孩子，另一個是一城百姓。

他為父為主。

他該責備少衡這般選擇嗎？那一城百姓又該如何？

還是說他該贊賞少衡這樣的行為，救了一城百姓，可他受盡折磨的孩子又當如何？

“都是為父無能。”

王少衡的手落在王儒成的背脊處，安慰道：“我想若是父親與我一樣，父親也是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

“您瞧，現在的我不是好好的嗎？”

一番安慰過後，屋内的氛圍也逐平息了下來。

“所以敢問修者，可知那自稱生息的妖物到底是什麼？”王少衡拱手一問。

即使已經在心中确定那東西八.九不離十就是誕生于萬年前的蚩，但蚩這東西太過久遠且名頭過于響亮，在沒有完全弄清楚之前，還是不宜引起恐慌。

于是青越搖了搖頭，面露難色道：“我現在也不敢确定，隻是在古籍中看到過與其極為相似的存在，但現下也記不太清楚了。”

一旁的葉明軒打岔道，“少城主之舉，着實大義，讓我佩服。”說完後便拱手朝着王少衡行了一禮。

“以一人換取全城百姓的安危，這樣的選擇，我想當世沒有幾人能做到。”

葉明軒自嘲一笑，說：“至少我做不到。”語調中帶着怅然與複雜，聽的讓人有些無端的悲傷。

“葉修者這話言重了，少衡不過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罷了。”他的語氣輕描淡寫，好像那些疼痛和被侵蝕的苦楚全都消散了般。

接着像是察覺到自己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情緒一般，葉明軒頓時将剛才那一抹外露的情緒收了回去，清了清嗓子，随後擡起胳膊肘輕輕碰了碰站在他身側的觀言。

“師弟，你說是吧？”

青越也循聲看去，觀言原本低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隻是站在那裡，她卻察覺到了無邊的孤寂與……悲傷，甚至還夾雜着絲絲縷縷的怨。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觀言，也是第一次這般情緒外露的觀言。

聽到葉明軒的聲音後，感受到手臂上傳來的力道，觀言擡頭，克制住自己的目光，讓其極力落在虛空上，不去看任何一個人。

随後一聲輕笑響起，這聲音比青越之前聽到的還要淡上幾分，而後帶着一絲譏諷和尖銳的聲音響起。

“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