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桑狄卻說不出口,話就這樣梗在了喉間。
他又說:“這次去往思無涯的路上會經過大莫山,屆時我就——”說到這裡他看了看一旁的山南,将那些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他舍不得,于是改了口:“我想與你們一同到達思無涯,屆時我站在遠處看着就行,然後再回大莫山。”
他話音剛落,山南便轉頭看向他,眼中帶着錯愕和慌亂,“你……你之前分明不是這樣說的。”
桑狄别開眼,不敢與山南對視,他強忍下心中的苦澀和難堪,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這是他對說都未曾說過的,之前觀言師弟将那枯木給他的時候,他有幾分明白觀言的意思,但後來想想,他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
他想坦白,但卻也總是在猶豫、在彷徨,不知該選什麼時候。
現在他說出來後,心中要輕松許多。
但唯獨無法面對山南。
青越聽了後也隻是閃過一絲驚訝,并沒有太多其他情緒。
這與她之前猜測的相同,桑狄的身份果真不一般,但不同的是他竟是半人半獸的身份,除此外也都還好。
與桑狄相處的這三年中,他是個怎樣的人,對山南師姐如何,對他們如何自己都是有切身的感受,所以其他也就沒有那麼重要。
更何況,相較于桑狄此刻的坦誠,她與觀言的來曆到現在都還未明白的說出來。
所以這些又算得上什麼。
倒是葉明軒驚呼一聲後,問了個令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問題——
他問:“那桑大哥,你的真身是什麼兇獸?”邊問着邊朝桑狄靠近,眼中的好奇幾乎都快要溢出來,那根原本被他叼在嘴裡的狗尾巴草此刻也被拿在手中一搖一晃的,帶着他慣有的習性。
說完後不等桑狄回答有自顧自地說:“往日裡與你一起斬殺那些兇獸,看你手起刀落的模樣,相比你的真身定然很是威武霸氣吧?”
桑狄有些懵了,“啊?”
連帶着山南一起,都被葉明軒這突如其來,不按常理出牌給驚到了。
青越聽着這話也轉頭看向葉明軒,見他眼中真真除了好奇外并無排斥的情緒,也笑了笑,與觀言對視一眼後,想着這才是他們認識的那個二師兄。
總是會出其不意讓人驚訝的他。
因為葉明軒的話,剛才凝結的氣氛再次開始流動,那些沉重也都消失,轉而是多了幾分輕松的味道。
而後在葉明軒強烈好奇的目光中,桑狄點頭不是,不點頭也不是,于是隻堪堪道:“還……行吧。”
多的他是真不知該說些什麼,剛才的氣氛蕩然無存,好像他隻是說了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情而已。
對于他的身世,他們好像都全然不在意。
一如這三年在缥缈山時候那樣,照樣打趣說這話。
葉明軒倒是察覺到了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但他卻覺得這沒什麼,再說剛才的氛圍他不喜歡,這些年他們幾人在缥缈山上待着好好的。
再說了,有之前在南海秘境看到觀言師弟突然間變成妖獸做鋪墊,再加上山南師姐是山精這件事,此刻桑狄說自己是半人半獸也好像就沒那麼難以接受。
更何況,與桑狄相處的這三年中,不隻是在缥缈山,還在那些斬殺兇獸的地方,他很清楚他到死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自己有判斷。
更何況師父先前的态度,現在想來或許他老人家也早就察覺到了,但卻也沒說,反而還問了桑大哥是否願意以缥缈閣的名義和他們一起參加大比,就足以說明,這其實都沒什麼。
所以他才有剛才的問題。
但他也是真的想知道。
靜默片刻後,也不知是誰先開始笑了一聲,而後衆人笑作一團,連帶着身下的飛鶴也好像被他們的情緒所感染的鳴叫了兩聲。
笑聲過後,青越道:“我隻認識與我們相處了三年的桑大哥,至于旁的什麼都不重要。”将自己的态度表明。
而後觀言的目光掃過桑狄放儲物袋的地方,說:“我也是如此。”
桑狄心中暖意流動,結實有力的手也在不知不覺間與山南交握在一起,那些名為感動的情緒充斥着心頭。
而後察覺到一隻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他順着看去是葉明軒,接着他的聲音響起:“對啊,這有什麼的,就像小師妹說的那樣,我們隻認識和我們相處了三年的桑大哥,至于其他的重要嗎?不重要。”
“再說了,你想啊,到時候你和我們一起參加比試,多酷啊,我們缥缈閣到時候可就是整個修真界最獨一無二的存在了,你這也算是幫我們揚名了。”
“再說了,你若是回了大莫山,可就是要抛下我們了。”說罷葉明軒裝模作樣哀歎了一聲,作出一副幽怨的模樣。
再次惹得山南笑出了聲,而後身後在他手臂上輕輕一拍,說:“好啦,當心被師父看到又要說你沒個正形。”
說開了也就無所顧慮了。
桑狄也都知曉他們都是真心相待,并不在意自己是和身份,他隻是他們的桑大哥而已。
倒是剛才葉明軒說的那些,桑狄想了想自己儲物袋中現在還放着觀言給的能隐匿氣息的東西,所以也不會出現什麼讓全場都震驚的事情。
但是——
這事關觀言,他也不好直說,于是隻得沉默的點點頭。
觀言說:“有那能藏匿你氣息的東西存在,你不必擔心其他。”
他這話說出來有些突兀,但卻也進一步安了衆人的心。
山南之前就聽桑狄說過,所以也不曾驚訝,葉明軒也知曉自家小師弟平日裡這些稀奇寶物最多,畢竟他何時他們缥缈山最富裕的人,更何況——他想起在南海秘境所看到的,小師弟的身份估計也是不凡,能擁有那些個好東西,倒也不奇怪。
隻有青越還不知道這件事,此刻聽他提起猜想那東西多半也是觀言給的,隻是目光多了些探究的看向他。
察覺到她的視線,也不知為何觀言倒是多些心虛,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鼻尖,而後錯開視線,朝遠處看去。
見他這副模樣,青越很輕的笑了聲,什麼也沒說。
葉明軒一拍手,“那就更好了,别想那麼多了。”接着拍了拍飛鶴,大聲道:“走,先找個地方歇息一下,我都有些餓了。”
飛鶴長鳴一聲以作回應,朝着不遠處的城鎮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