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人界幹淨清新不同,整個妖界都彌漫着一股惡臭的血腥味,随處可見被撕扯丢棄的殘臂斷肢,很顯然這裡經曆過不止一場惡戰,還有那不知道淤積了多少液體的土地,踩一腳上去青越都能感覺到腳下溢出的猩紅液體,她不願去想那是什麼。
眉頭微不可見的皺起,嫌棄的表情一覽無餘,瞧這她這樣觀言低頭笑了笑,還是這樣,像以前一樣。
他的手揮動一瞬,一道流光便在兩人周身鋪展開來,之前黏膩的觸感頓時消失,無形的屏障将兩人籠罩,青越好受些了。
她沒有回頭,隻是低低的說了聲,“謝謝。”
片刻後,還有一句“對不起”也從她的方向傳入觀言耳中。
之前觀言說了那樣的話後,她想也不想的一巴掌上去,自己都有些錯愕,彼時的她怒氣攻心什麼都聽不進去,之後冷靜下來後,有些話她也不知道該什麼說出口。
觀言對她的态度一如既往,絲毫沒有将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模樣,她心中的歉意更是到達了頂峰。
于是道歉的話語就那般說出口,沒有絲毫阻礙。
觀言一愣,随後擡頭看着青越的背影,快步走上前去隻落後她一步的距離,“本就是我不對,我不該說那些話的,是我……”說到這裡觀言不知道想起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暗色,随後繼續帶着刻意玩笑的語氣道:“還得多謝你那一巴掌,讓我不再繼續轉牛角尖。”
青越知道這是觀言說出來緩和氣氛的,她轉頭看向他,神色認真地說:“我隻是……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語氣中帶着不容忽視的無措和迷茫。
自從她逃出天界,跌落淨海後,七情六欲全然被洗去,遇到觀言一切都是從頭開始。
有些情緒她能感知,卻無法感同。一如她聽到觀言和無規兩人的談話那樣,細想一下便能猜到,但她卻不知從何說起。
從缥缈山回到虛無境一路上她都在想是否應該開口問,應該怎麼問,問完之後她又該如何……這一切她都不知曉。
所以她不知道該怎麼和觀言相處,本能的選擇逃避。
但這樣的逃避從她踏在虛無境的那塊土地上時就消失了,所以她帶着生氣的問出了那些話。
“不論其他,有些問題确實是我想知道的。”剖析完自己後青越冷不丁地再次開口。
觀言像是早就知道了一眼,不再回避她的眼神,隻是将目光放的很遠,他們站在妖界的邊緣,觀言朝遠望去,目光中帶着一絲微不可見的懷念。
他說:“有些事情我無法給你答案,但很快你就能想起。”
聽到這話青越也不意外,他用的是“想起”二字,而不是什麼發現,這也從側面回答了她之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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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從青越和觀言踏上妖界的那一刻起,無數變化悄然滋生在各處。
以其為圓心,一寸寸的逐漸向外擴展,三界之中無一例外,看不見的力道正在浮動。
蒼穹之上,豎目睜開其中是濃郁的黑霧,像是察覺到了熟悉的威脅,掃視一圈後目露警惕
停滞萬年的刻鐘再次開始轉動。
一切終将回到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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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山上雲霧缭繞,飛鶴環繞時不時發出長鳴聲,一切都好似依舊,山南看着遠處群山疊嶂,山間萬物似在低語和她說着什麼,她神色淡漠,唯眼中閃過一抹痛苦。
桑狄走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場景,他頓住了腳步猶豫着沒有上前,隻是站在身後安靜的陪着她。
山南回頭攏了攏身上的衣衫,神色哀而憂傷,笑的盡是苦澀。
見狀桑狄隻能将她的手緊緊握在握住,幹巴巴的開口:“你别擔心,或許……或許……”後面的話他說不出來,他想說或許會有辦法的,但命數如此,怎能改變。
山南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模樣,眉宇間的哀傷倒是散了些,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師父他……和我們說過,修仙一路早有命數,他既然希望我們不知道,那就真的不知吧。”
沒人知道山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欲滴血,無規算得上是第一個真正意義上對她好的人,他将她從大莫山帶回來,從隻有他們二人的缥缈山到現在多了葉明軒、青越等人。
原本寂靜冷清的山上也變得熱鬧起來。
她笑笑,“師父還以為他自己瞞得很好,殊不知……”
她是山精,山間萬物的聲音她都能聽到,那又怎會不知那些飛鶴的哀鳴和低語。
他們算得上與無規同歲,命數感知,自然也是知曉的。
“師父都是這般,想來望仙宗以及其他宗門的長老也差不多……”
畢竟若是飛升,便不會這般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