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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華雲宮。
被仙氣籠罩的宮殿此刻也呈現出衰敗景象,一片灰蒙蒙的薄霧覆蓋其上,再仔細看那些薄霧之上還有金光隐隐浮現,看上去是被攥寫的符文,像是在鎮壓什麼似的,将整個華雲宮圍的緊。
大殿外那一汪被原岐從瑤池引入的水此刻也變得不再像之前那樣透亮而是多了些暗沉與渾濁,其中被滋養着的白蓮更是如此,莖幹更是發黑,一副衰敗之象。
原岐走入殿内時,仙娥們魚貫而出,見到他之後紛紛行禮,“見過上仙。”
他心思不在此處,隻随意擺擺手後便朝内走去。
偌大的宮殿内此刻更是被層層帷帳堆疊的密不透風,那些帷帳上與如外面一樣刻上了符咒,帳幔之中甯白芙正閉着眼沉睡在榻上,安靜的悄無聲息。
甯白芙的呼吸很弱,心跳緩慢的像是下一刻就會停止,渾身上下也被一層薄薄的灰霧覆蓋着。
若不是她一旁的命燈還在燃着微弱的光,隻怕不會有人覺得她還活着。
原岐動作輕緩的掀開帷帳,像是不願驚擾到裡面沉睡的人一樣,盡管現在的甯白芙無法感知,但他也仍舊那樣做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原岐在這裡的緣故,甯白芙身上的灰霧更加濃郁了一些,眼看着就要變成黑色,原岐忙将指尖割破,從中流出一滴鮮血,那鮮血就像是有意識一樣自發的朝着甯白芙的方向飄去,下一刻血珠四散成了血霧将她身上的灰霧緩緩吞噬。
甯白芙又恢複成了剛剛的樣子。
原岐伸出手将她耳畔處散落的發絲一一撫平,目光看向一旁幾乎已經微不可見的命燈,眼中閃過一絲暗沉,這已經是今日第二次了。
自甯白芙被蚩侵占仙魂,青越不願給出精血而後跌落淨海,他就一直這般困着那隻蚩。
原本情況不算好,蚩畢竟是萬年前就已經存在的東西,能與當初的神彌一拼,他是仙人,仙與神之間終究還是差了一大截。
更别提天道曾言,她仙魂中的這隻蚩或許會是未來王,這一切都為他增加了難度。
第一次嘗試困住蚩的時候,不過片刻他便被打翻在地,姿态全無,全然不見仙人氣度。
而白芙隻是呆呆的看着他,偶爾眼神清明後閃過一絲痛苦,但很快又被控制變回了那個木偶人。
他已然失去了青越,這一次他不會再放手。
從前的千百歲月中,甯白芙占據了他大部分的時光,她溫柔活潑,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她或許以為自己藏得很好,但那纏綿的目光卻灼熱的叫他不得不發現。
她總是習慣以徒弟的名義走在他身後,每次原岐回頭的時候都能看到她,漸漸的那道柔弱的身影逐漸住進了他的眼底。
原岐承認他對甯白芙不同于其他人,甚至也不同于青越。
對于青越,他或許更多的是責任和感激使然。
但對于甯白芙是無法抑制的心動,同時也是漫長歲月中的日久生情。
于是一次次的嘗試,一直到後來他被打翻後殷紅的鮮血濺在了甯白芙雪白色的衣裙上,衣裙上沾血的那刻,那些血漬就化成薄薄血霧而後擰成一縷血線試圖将甯白芙仙魂中的蚩拖拽出來,但很可惜失敗了,原岐看到隻有一絲極其微弱的灰色雜塵被拖拽出來,下一刻便被血霧裹食。
同時甯白芙的眼睛也恢複了片刻清明,她看向原岐的目光滿是哀求,“師父,殺了我吧,我願與那東西同歸于盡。”
原岐沒有答應。
下一刻,那蚩就好像被惹怒了一般再次将甯白芙的意識侵蝕,蚩的力量太過強悍,存在的時間也太久,而此刻又正是暴怒的時候,甯白芙的仙魂自然承載不住,很快就便陷入了昏迷,屬于蚩的灰霧也逐漸蔓延。
原岐将甯白芙抱在懷中的時候感受着手裡輕飄飄地力道心中滿苦澀,他回想着剛才的那一幕,又想起之前他去求問天道時,天道給出的答案。
甯白芙是得了青越的精血才化為人形,所以在仙魂被蚩侵擾後才能勉強保持在一個可控的範圍,而剛才……自己的鮮血灑上去,也有了緩解。
他當初也是得了那天鳳精血才得以恢複。
是了,天鳳精血本就為至純之物,蚩本就是見不得人的東西,所以也算正常。
所以後來他在華雲宮上上下下的以鮮血刻了符文,将其遍布在周圍,連同那些進出的仙娥也都是如此,甯白芙這才有了緩解。
但現在也不知是何緣故,她每日所需血珠頻率在慢慢增加,眼看着甯白芙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下去。
原岐握着她的手,輕聲且堅定道:“為師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的目光逐漸變得堅定,天道主宰世間萬物,或許它能有辦法。
畢竟早在之前,天道就曾給過他答案,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