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路上,趙小慧很明顯不太高興,一開始王秀花還以為她不舒服,後面問明原因後,于是忙哄着這個心思細又懂事的兒媳。
“你不要想這麼多,你現在身子最重要,再說了這些也是公家的救濟,能分到就不錯了,還有好些戶都沒得份兒,去年我們就沒拿到公家的救濟,今年能拿到救濟,還是托你肚子的福呢!”王秀花嘿嘿笑着,又去給趙小慧接了杯水。
張家本就是在大山裡開墾出來的荒地建成的村落,所以從家裡出來不管是去哪兒,四面都是山,腳下都是崎岖不平的靠人走多了才摸索出來的路兒。
住在山裡的好處就是走累了,摘片大樹葉就可以去接山澗水喝,這山澗水清涼可口,特别是走累了時飲上一口,瞬間就能解乏解渴。
但這山泉水也不好裝,一來是因為這水本就是地表水,且基本上是山中小溪或者是山上泉眼天然形成的水,水的旁邊都是些青石,要接水的話,隻能站在旁邊的青石上,但那些青石非常滑,若是不小心滑了一跤很容易磕傷自己。
可除此之外也沒有别的水源,所以這水已成了家家戶戶的生命之水,缺一不可。
每戶人家都會準備一個幹淨的木桶,隻要從隊裡幹活回來還有空餘時間就會找自家附近的水源,然後挑滿一桶水,以便一大家子飲用。
甚至在某些地區将“水缸不缺水”作為判斷一個女人持不持家的标準之一。若是一個女人如果連水都不會挑,就會遭到别人的嫌棄或是嘲弄。
“阿娘……”趙小慧有點不好意思低下頭,眼裡都是感激,她輕輕的撫上肚子。
雖然才一個月而已,但她腦海中已經幻想着将來兒子的模樣,也沒人再指着鼻子罵她是不會下蛋的母雞。
這種謾罵,從張哆哆出生後沒就沒停過,讓她在整個圍丘村都擡不起頭來,而她也就勤奮上進踏實過日,可不管怎麼努力,别人都帶着有色眼鏡看她,時長日久連她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最怕的是被這種潛移默化的思想所影響,對她來說,她真的急需要個兒子。
從月事推遲半個月開始,她就日日夜夜祈禱着,盼望着,每一天都過得很提心吊膽,生怕出什麼意外。
她一開始也沒打算讓家裡人知道,這萬一不是懷孕,豈不是讓家裡空歡喜一場,要不是童言無忌被張哆哆說了出來,估計也不會有人知道。
不過這樣說出來也好,就像心口的某塊大石頭終于着地了,心裡更是踏實了很多。
這一路上王秀花帶着趙小慧還有張哆哆走走停停,生怕趙小慧有個好歹,花了大半日時間終于在十一點前走到了山背,走了大半日的山路,幾個人也都有些餓了。
此處離家不遠,但考慮到趙小慧的身體,王秀花問道,“我們要不要在這休息下?”
趙小慧本來打算直接一口氣走到家,可當她看到這個地方時,就點頭道,“那我們就休息下吧,正好我也累了!”
因為此處正巧是山林澗,是王秀花大兒子—張強旺家附近。
王秀花墊腳看了下隐藏在樹林中隻露出一角的木屋,心底更是五味雜陳。
“阿娘,你想去大哥家看看嗎?”
“不了,估計人家并不想我們去。”
自從出了那事後,張強财就搬出去,在山林澗建了個木屋,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開始的那幾年,王秀花心裡也不是滋味,後來得知大兒子越過越好,心頭也慢慢放下了。
王秀花站在路口望了又望,有時候這短短的數十米,是兩代人兩顆心的隔閡,也是無法跨越的鴻溝。
“走吧!再堅持一會兒就到家了。”休息下一會兒後,王秀花扶着趙小慧,還背着個張哆哆,正準備往家趕。
誰知就在這時,看到張強旺的媳婦李細妹哭着跑了過來,而在她身後的正是張強旺。
隻見他嘴裡囔囔着,“你再跑,再跑,我就拿刀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