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默了默,很誠懇地道歉:“抱歉。”
道士搖了搖頭,路過秦荼的時候他稍稍颔首,不卑不亢:“秦莊主。”
秦荼點點頭算是回應。
目送着道士離開後,秦荼回身,皺起了眉,神色複雜地看着初一,初一還在疑惑怎麼了,就聽她歎了口氣:
“初一,定康城就這麼大,我們走吧,到别的地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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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西南邊越走越是山巒起伏,沿着不算寬敞的商道前行,乳白色的霧總是黏附在山川之間,天氣也是一天天的暖起來了,山花爛漫,熏得人昏昏欲睡。
初一坐在馬車前邊和騎馬的漢子交談着,漢子爽朗健談,告訴她西南有一個鬼城,前段日子有人失蹤了,不少道士前往此處,說是什麼尋寶,總之有不少有意思的東西倒賣過來。
“嚯,那麼大一根人參,就随随便便地賣了,根本沒有人在意這種東西,要是膽子大一點指不定能賺到多少錢呢!說來姑娘你也是道士吧?”
初一遲疑了一下,點點頭:“是吧。”
“那感情好啊,我家閨女也想要叫她去拜到青城山去當道士,可惜那妮子沒這個命。這不是就來錢了嗎?”漢子唏噓不已。
一直安安靜靜的馬車車廂傳來動靜,青麻布簾子被一雙清寒的素手掀開,秦荼睡眼朦胧,還帶着困倦地喊住車夫:“走過了。”
漢子:“吓!還真是。”
這裡沒有入青城,還是半個荒郊野嶺的狀态,一旁隻有一個叫蜀邊客棧破舊客棧,初一提着自己的家當的時候本以為她們要在此處下榻,秦荼卻沒有到前台登記入住,而是喊住了初一,示意她跟過來。
客棧依山而建,後邊就是大山。
秦荼沿着一條小路上山,初一跟在她身後,無意間看到她有點翹起的一小撮頭發,顯得有些慵懶,大概是剛剛睡覺倚靠着的時候蹭到了。初一沒有猶豫地上前幫她捋了捋。
秦荼随口回應一句:“多謝。”
初一卻有些遲疑起來,盯着自己因為常年練功而有些粗糙的指尖,不太自然地将食指和大拇指貼合,輕輕地摩擦了一下。
莊主的發絲……很柔軟,帶着一點點若有若無的溫度,隻是輕輕一勾就能散落,很柔軟。
就像她的軀體一樣。
正有些出神,秦荼在一間道觀前停住了腳,初一回頭看去,已經不知道是在多高的地方了,腳下一片雲煙籠罩,那間客棧早已看不見蹤影。縮地成寸,秦荼經常這麼幹,初一已經很熟悉了。
進了道觀,一個小道童正在掃地,春來積雪化盡,磚塊上都是髒兮兮的雪水。
“小師傅,我找青城子。”
那人頭也不擡,喊了一聲:“師傅,有人找。”
他在專心地掃一片落葉,葉片黏着地面,掃帚怎麼也掃不起來,他也不急,換了個方向接着掃。
初一暗忖這人大概有些來頭,竟然有資格将青城山所在地青城直接拿來當道号,道觀雖然小,可是連小道童也頗有一股看淡紅塵參悟世俗的仙風道骨。
從道觀裡出來一個老道士,和顔悅色,精神矍铄,鶴發童顔,見到秦荼頓時眼前一亮。
他向秦荼拱了拱手:“許久不見啊,秦莊主。嗯……這位是?”
秦荼笑:“刀堂初一。”
青城子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初一,謹慎開口:“老朽看她不是……”
“青城子,我來是有事找你的。”
秦荼打斷他。
青城子很自然的沒有再提起初一的事,而是将兩人迎進門。
“剛好你來了,這下我就不用親自去找你了……我們之間的因果确實需要了結一番,秦莊主有事直說便是。”
“我想讓你教教她道士的一些東西。”秦荼把茶碗碗蓋撇了撇茶葉,說得含糊。
“這……道教各派的功法不得外傳……”青城子似乎有點為難的樣子。
秦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做到因果大概相抵就行,道長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吧?”
青城子立馬笑眯眯的:“自然,自然。”
欠下多少債務,自然得要還多少,道家講究因果,隻是不知道這青城子又欠下了秦荼什麼。
秦荼經曆過的歲月很長,裡邊藏着的故事初一猜想不出。
秦荼放下茶碗,将初一喊過來一點:“我會到鬼城那邊處理事情,等你修行結束就來找我,行嗎?”
初一聽到要和秦荼分開,一瞬間有些氣悶,可是她自己也弄不明白為什麼不想要和秦荼分開,還是乖乖點頭:“初一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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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康城楚王府裡起了大火這件事,初一是在不久之後得知的。青城山道教“修九真之法,得出入水火之妙及養神輕身之術”,初一學着看卦象,修道心,某日蔔卦,方位東北,卦象大兇,正是定康城的位置。
“為什麼會無端走水?”
青城子算了一卦,答:“情劫不過。”
“可能算生死?”
“能,你不是算出來了嗎?”
大兇。
定康城的大火燒紅了半邊天,恰如楚子山成婚那日紅豔喜慶。
城外紅皮的狐狸靜靜立着,眼前覆蓋着一條布帶,上邊血色妖異,不知道是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