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進鬼城的路不難,這邊的居民往那山上一指就是,隐隐約約的竹寨子吊腳而起,在山中若隐若現,不像是城,倒像是普通村落,要不是那些在風中獵獵招展的黑色旗幟,還真看不出什麼問題。據說他們居民一直在這裡呆着,從來不知道那裡還有一座城。
“就是一夜之間出現的!邪門得很!”
那人還好心提醒她:
“小道長,你家師傅呢?你一個姑娘進去很危險的。”
“是啊,我看進去的人就沒有出來的。一群人還在那裡胡說些什麼寶物,那也得有命享才行啊!”
初一頓了頓,反複确認:“沒有人出來?一個都沒有?”
“是啊,後來那道長都讓别進去了,根本沒有人出得來。”
初一笑了笑,心情卻沉重了不少,謝過他們之後就義無反顧地走進大山深處了。
她隻知道秦荼讓她過來找她,答應過的事情她一定會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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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山裡面走越是霧氣四溢,連前邊是什麼都不知道,在山下明明見那些竹樓不遠,可是她一直沒有找到那些标志性的黑色旗幟。
而且,這霧實在大得離譜了吧,連腳下有什麼都看不清,初一随手折了根長棍,盲人一般瞎摸着往前。
走了一會還看不見頭的時候,初一停了下來,皺眉,抽出兩張符箓,烈焰轟炸之下,煙霧隻短暫地被打散開,不一會就又重新籠罩回來,黏附着不分彼此,甚至連聲音都沒有漏出多少,也沒有被驚起的鳥雀。
回頭看去,也是茫茫一片。
初一伸出手用小六壬掐算了兩遍,前後都是空亡,意為——五鬼跟轎,有少亡,橫死鬼,五鬼纏身,短命。
即為兇兆。
初一内心天人交戰了一會,橫豎都是一死,還是選擇老老實實地往“前”走,說是往前,其實根本分不清哪裡是前方,誤打誤撞走了回頭路也說不準。
要是有一條夠長的繩子就好了,這樣也多少有個參照……
臉頰突然觸碰到了什麼東西,初一随手一抓,一條細長的紅色繩子就出現在手中。
初一:“……咦?”
初一停了下來,仔細看了看繩子,看着已經算舊,不過隻是有點褪色,沒有開裂分叉。又摸索這往前走了一段路,确定上邊沒有挂鈴铛符箓什麼的道門法器,不是用來伏妖的東西。總之,這就是普通的繩子。
可能是前邊進來的人放的——甚至是莊主放的也有可能呢?
初一放下心來跟着這繩子往前走,說來奇怪,深山老林裡竟然感知不到一點鳥獸的音迹,少有人能在這樣完全失去參照的空間久待,方向和時間都模模糊糊的。初一心性堅韌,可也走着走着停住了腳步,給自己鼓勁之後繼續往前。
很順利地就到了一個視野更開闊的地方,霧氣散開後是一座宗祠,暗紅色的柱子上雕刻着難懂的花紋,鬼氣森森的,用來鎮祠的兩尊石塑也不是常見的石獅子,而是兩條龍,龍嘴裡邊含着兩盞燭燈,龍目緊閉。往後見不到别的房屋,似乎是隐藏在了霧裡。
初一見繩子的盡頭到此為止,便放了手走近觀察。
祠堂裡邊傳來一點動靜,像是腳步聲。
有人?
初一警覺地将破陣子舉了起來,皺眉貼着牆壁靠近一點,裡邊供奉的是一尊女子的石像,香爐裡邊還袅袅生煙。
站在石像前的是一個男子,身穿普通的道袍,樣貌普通,在像前轉來轉去的,看着不大聰慧。
那人又開始神神叨叨什麼:“師弟你怎麼也不知道等等我呢?這可怎麼辦,你要是被女鬼吃了咋整……不是你們到底是到哪裡去了?這地方也就那麼大啊……”
随後開始跳舞:“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
似有惡疾。
初一想了又想,最後确定應該沒有那麼蠢的妖怪,于是站了出來:“這位道友?”
那人吓了一跳:“我日!”
馬功成見來人是個姑娘,還是個極為漂亮的姑娘,還以為又見鬼了,把自己的劍都抽出來了。初一把刀收起來以示友好:
“我是前來此處尋我姐姐的道士,你不要怕。”
馬功成讪讪地笑了笑,還是假裝随意地将劍提在手中,初一沒有在意,獨自上前查看。
祠堂裡邊一般都是供奉祖先,這間祠堂倒是奇怪,隻有一個牌位,上邊沒有一個字,像是一塊普通的木闆。隻是在初一湊近了看的時候發現上邊雕刻着求姻緣的符咒,很淺。四周則是各異的妖獸神獸的塑像,比中間的女子雕塑略小一些,張牙舞爪,似笑似哭。
初一皺起了眉。
這會馬功成主動上前搭話,畢竟他也不想一直呆在這裡:“姑娘,你也找人啊?好巧,我也是,我找我師弟呢。我叫馬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