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越來越大，吹得紙人身上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一時間像是萬鬼齊恸哭。

又是一聲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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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回趕的三人急匆匆地跑動起來，秦荼是被初一頗強硬地一把背在背上的，此刻靠着少女清瘦的肩膀正陷入沉思。

“秦姐姐，您看！”

初一的腳步慢了下來。

天色已經很暗，眼前的一片都是邊緣模糊的狀态，秦荼眯着眼使勁分辨了一下才看清楚。

隻見之前那個倒黴的茅山道士已經是一具幹枯的屍體，像是已經死了幾百年一樣皮連着骨頭，一滴血都不剩，被初一一刀斬過的脖子扭曲成詭異的幅度，已經是一層幹枯黏膜的眼部直勾勾盯着她們。

秦荼心裡産生了微妙的怪異感——她記得很清楚，原本他的腦袋不是看向這邊的，為什麼會移動？是因為屍體真的在這邊？

但是現在不是研究這種事情的時候，秦荼壓下疑惑，待初一一腳踏入洞穴的時候按住了她的肩膀：“停，放我下來。”

初一聽話地停了下來，李一清急刹車，很焦急地問：“怎麼了？怎麼突然停下來了？那具屍體有問題嗎？”

“沒。”秦荼示意她過來一點，李一清不明所以，沒有防備地湊過來，秦荼在她面前打了一個響指，嗓音似乎帶着一絲溫和蠱惑：

“你将不記得接下來的事。”

李一清的瞳眸瞬間放空，變得呆滞。

秦荼掩袖咳了咳，在初一緊張起來看着她的時候稍微擺了擺手，暗地裡将唇角的血絲抹去。

“初一，你知道其實在很久之前的道士都是内力深厚的嗎？”

初一知道，她點點頭：“不過這都是傳說了。”

傳說中的大道士，内力深厚，能禦劍，能飛行，能使出一些現在看來頗為魔幻的以氣化形。但是現在根本沒有人知道該怎麼修煉内力，道士與妖獸比鬥時嘗嘗使用符箓、陣法還有寶器，妖怪有妖力，但是道士卻沒有什麼内力，連帶着那段曆史都成了傳說，至于“神明”就更是遙不可及的存在了。

秦荼笑出了聲，她笑完了，又很怅惘般擡頭看了看高聳的崖壁，雲霧缭繞間盡顯浩大壯闊，人在它面前真是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是啊，傳說。”

“叮……”

一聲鈴響。

秦荼虛空做出捏着什麼的動作來，腕骨随動作起伏，愈顯得消瘦似刀刻，初一不明白為什麼秦荼又要使用定風波，緊緊扶着她。

“叮……”

第二聲鈴響。

平地大霧四起，一扇黑色的門兀地出現在幾人身前，緊緊貼着洞穴的牆壁，轟然打開，從裡面溢散出濃重的霧氣，看不清大門通向哪裡。

初一正震驚于定風波的能力，秦荼突然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臂，将頭低了下去，瞳孔微微收縮。

“秦姐姐！？”

她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手指間滲透出鮮血，紅白對比，血色像是要刺入初一的眼睛裡。

出現了……那種很怪的香味……是……莊主的血？

秦荼沒說話，初一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把将她抱起，看了李一清一眼，見她知道自己跟上就沒再猶豫，小跑着進入那扇憑空出現的門裡。

初一他們等級不夠，看鬼城隻是普通的一座城，隻有秦荼知道這裡設下的限制有多少，一舉一動像是被操縱着的皮影。秦荼吃力地睜開眼睛，看見天邊的烏雲已經盤旋彙聚成一隻眼睛的形狀，裡邊醞釀着雷暴。

神明博愛世人的彌天大謊啊……真好笑。

這樣想的，她也是這樣表現出來的，很輕地笑了一下，喃喃自語道：

“有種弄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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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送的地點是祭壇旁的一間竹屋後，上邊的符陣還沒有被破壞掉，想來是秦荼提前預料到可能回不來的情況設下的一處據點，她們腳剛沾地，大門就轟然消失，連霧氣都散盡。

天邊一聲雷響，閃電劈下。

已經轟鳴許久的積雨雲終于承受不住般，大雨傾盆而下。

初一把幾乎已經昏迷的秦荼輕輕放在竹屋門口，此時的李一清猛然驚醒：“啊！這是……欸？我們怎麼回到這裡了？”

無意間看見面無血色的秦荼，又是吓了一跳：“秦姐姐怎麼了？”

“沒空解釋了，快走！”初一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直接跑出了竹樓，濺起一路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