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小小年紀的就開始腦瓜疼了,自動開始揉着太陽穴。
“我記得我們來到這裡時雪還沒有化幹淨,”鴿子很是大膽地跳上秦荼手上,秦荼讓它站在自己食指上,揉了揉它胸前的絨毛,笑,“現在已經很暖了。”
“嗯,我們大概待了三個月。”初一輕輕歎口氣,撐着額頭細細算來,在鬼城裡時間過得飛快,城内一天,城外一月,她們完全錯過了整個花季,梨花的、桃花的,現在外邊的樹木郁郁蔥蔥一片。
“很久了啊。”秦荼笑着,像是在試圖讓初一同意自己的任性要求,“一起出去玩吧。”
初一眉頭緊鎖,少年老成,比秦荼還顯得穩重點,顯然不想輕易被說服。
“你看這鴿子,有點像你。”秦荼低聲笑了起來。
“……哪裡?”初一是第一次被比作鴿子,疑惑地看着這隻小東西。
“怎麼不像?”秦荼擡起一點中指,鴿子就順勢從食指躍上去了,腦袋一探一探的,就是要待在秦荼手上不下來,秦荼慢悠悠道:“都一樣沒大沒小。”
初一不覺得自己像是一隻鴿子,郁悶地看着她,而且……鴿子明明比她沒大沒小多了。她可從來沒有這樣黏着秦荼過。
“好吧……秦姐姐,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初一擺正心态,很認真地問。看來她是隻能陪着秦荼一起去了,初一想着要是自己悉心照顧着些,到底也不算什麼大事。
“不急,”秦荼笑着放下鴿子,起身拿起那支煙鬥,指尖一點火光,煙霧缭繞起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漫不經心地呼出煙圈,“這邊我得處理些事情,我估摸着還要些時候才能走。”
“……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秦荼回頭看她時算得上是溫柔。
初一不困,但是她怕打擾到秦荼休息,于是乖乖回房休息了,臨走前還打了聲招呼:“秦姐姐,晚安。”
“晚安。”秦荼目光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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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邊一點魚肚白,空氣朗潤,初一收掇好就習慣性地要上山,聽到隔壁房間有點動靜,腳步一轉就叩響了門。
“進。”女人的嗓音輕柔。
“秦姐姐怎麼起那麼早?”推開門,初一看着秦荼在挽發,用的是那支在定康城買的簪子,光潤清淺。
“……睡不着就起來了。”秦荼活的久了,早就不大在意外表的事情,懶得上妝打扮,梳了個頭發都算勤快了。
“走吧,你是要去找青城子?”将頭發绾好,秦荼打了個哈欠。
“嗯。”本來是這樣的,不過初一又覺得不是很急着要去找他了。
秦荼出了房徑直下了樓,在客棧櫃前用指節敲了敲,守夜的小二正昏昏欲睡,被她敲擊的聲音叫起來,卻沒有被驚到,擡頭看到是她隻是很恭敬地緩聲道:
“您醒了?請稍等。”
随後他往後邊走去。櫃子上的夜明珠還瑩瑩發光,客棧外邊洩進來一點霧氣,悠悠蕩蕩的。
不知道是等什麼。
正無聊着,初一眼尖地看到什麼細長的東西在燈影下晃了晃,似乎正在緩緩往秦荼随意搭在桌上的手伸過去。
“秦姐姐……!”話音未落,初一眼睜睜看着秦荼伸出食指勾着那東西,并不訝異。
“……那是什麼……?”初一湊近一點,好奇地觀察着。
纖細柔軟,綠色的……什麼植物的枝條?
“你吓到人了。”秦荼輕笑。
枝條蹭了蹭秦荼的手,蜿蜒向上纏繞在手腕,像是一隻綠色手镯,然後很有禮貌地朝初一點了點“頭”,大概是表示歉意。
“青城子沒有付費?我知道了,難為他一個窮道士了。”秦荼不知為什麼聽得懂這枝條的話,盤核桃一樣盤着這株小枝條,“剛好我來這邊了,把這些年賒的帳都還了吧。”
枝條開始往回縮,秦荼跟着它往裡邊走去,初一見秦荼沒有說什麼便也跟了上去。
裡邊是一間客房,秦荼掀開簾子時輕聲念了一句:“叨擾。”
枝條往回慢慢縮起,最後在一灘黑發旁邊安靜蜷曲起,視線沿着黑發往上是幾段粗壯的藤蔓,再往上是窈窕的曲線,身上隻穿着薄薄的紗衣,裸露出的皮膚呈現綠色的粗糙質感,最後綠色淡去才是正常的膚色,原來是一位美人,沉默地倚在一張躺椅上,根須頭發交纏了半間屋子,顔色對比強烈。
美人虛弱地淺笑一下:“秦莊主,好久不見。”
秦荼笑了笑:“好久不見。”
“……咦?這位小美人是?”
初一拘謹地行禮:“在下刀堂初一。”
秦荼略一颔首,跨過堆積着的藤蔓笑意盈盈:“這麼多年沒見,你是混得越來越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