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掩映着的樹冠密密匝匝，遮天蔽日，這片地區人迹鮮至，叢林還保留着原始樣貌，溪流從長滿青苔的石頭上流淌而過，四下阒然，光是看着就覺得絲絲清涼沁人心脾。

一雙布鞋踏過一排濕潤的石頭，越過溪流。

午後正是驕陽似火的時候，走在前面的青衣女子卻仿佛感覺不到一般，步伐依舊不緊不慢，神情也依舊自若，像是冬日屋檐上的一捧雪，隻是走在她身後就讓人不自覺跟着平靜下來。

柳跟着她，思緒飄忽不定。

秦荼腳步突然停住，微微眯着眼看向來時路，柳本來想說些什麼，也不由自主地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感知到空氣中隐隐波動的妖氣，道：“……那個孩子好像遇到了點麻煩。”

秦荼算了算時間，沒有很擔心，把身子又轉了回去：“沒關系，她能解決。”

一路往西，縮地成寸，要不了多少時日就可以到一座名為章莪的山。秦荼來這裡是要找一味藥材，名“猙”，同時也是妖物。此處遠離塵嚣，要是不用定風波趕回去需要費些時間，就是初一解決不了也沒辦法了。

秦荼看起來對那個孩子很是信任。

“她……”柳跟在秦荼身後，腳步輕慢，手指在身後糾結着，将自己的發絲繞了一圈又一圈，“……她确實很有天賦，但是太年輕了。”

秦荼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笑意溫和：“雖然年輕，但我相信她。”

秦荼以為柳是擔心初一無法一個人處理好事情，柳也沒有解釋，笑了笑，強行将自己紛雜的思緒壓下去。

說實話，她不關心那個孩子是不是遇到了問題，要是秦荼也不在意就更好了，這樣她們就可以繼續一起到章莪之山。她隻是有點……嫉妒了。當初和秦荼一起旅行的人明明是她不是嗎？能夠讓秦荼說出“我相信她”的個人，已經變了嗎？

妖力蠢蠢欲動，在近乎透明的皮膚下有植物的纖維蠕動着，柳有些心不在焉地看了看自己藤化了的手指，又看向前面無知無覺的女子。

細小的紙條蜷曲着，秦荼腳邊緩緩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脈絡，延伸着想要觸碰她，卻堪堪停在隻有幾寸的地方，沒有碰到那片衣擺。

還在戍邊客棧那次，觸碰到阿荼手指時的那份柔軟仿佛還停留在枝條上，那份溫度，還有随便收緊一點就會泛紅的肌膚的觸感。柳出神地盯着枝條尖端的弧度。

沒關系的，柳小心翼翼收回不太聽話的枝條，想着，畢竟人類很快就會死掉。

阿荼，我們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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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清鈴響過之後，醉紅軒沒有出現任何怪異的地方，幾個好奇打量着這邊的人見沒什麼事情發生就索然無味地轉移了注意力，沒有一點自己已經危險了的自覺。

弦歌不停，喝茶的喝茶，看戲的看戲。依舊是醉生夢死在溫柔鄉裡。

那幾個道士飛身向前，對初一兩人略一颔首，詢問道：“兩位道友可是來除妖的？”

将臉龐藏在寬大的兜帽底下的李順往南宮福身後縮了縮，出于對道士身上力量的天然恐懼不敢靠近，好在他們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是，此妖殺人十三，罪當斬。”初一直接說道。

“十三聲……貧道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多的鈴聲。”一個身上帶着看着就價值不菲的法器的道士啧啧稱奇。

“這三清鈴是寶器，大概是不會錯的。”

“隻是我們都不曾察覺，要不是有三清鈴還連妖怪存在都不知道，這怎麼找？”

“不管多難找，我們既然聚在一起也算是緣分，修道者除妖天經地義，諸位多多關照，一同把那妖孽拿下。”

初一颔首：“正有此意，道長願意出手相助再好不過。”

南宮福問：“現在怎麼辦？你們有思路沒有？”

“害，一間間找的去便是了，既然我們發現不了妖怪，那就交給三清鈴去發現，待一找到就擒住那妖怪，這都不是大事。”

頓時那道士就吆喝着讓一直待在旁邊角落觀察他們的老鸠過來，老鸠谄媚地搓着手：“哎，客官您有什麼事呢？”

“你這裡有妖怪，我們得一間一間查，你可有異議？”

老鸠頓時面露難色：“這……這不大好吧，終究是于理不合……再說這不就是全部人都知道我們這裡不幹淨了嗎……這多影響生意啊……”

想着，老鸠面色微赧：“姑娘們的閨房，道長們進去也是不大好吧……”

那道士直接嘲諷道：“怎麼？都來做這種勾當了還裝什麼黃花大閨女？我進去都還嫌髒呢。趕緊的，要是沒抓住妖怪，你耽誤得起嗎？”

初一眼眸微冷了冷，冷靜道：“道友慎言。”

那道士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我又沒罵你，再說了，我說的是實話啊，你們女的都那麼多事的嗎？磨磨唧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