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唐荒沒理她的打趣:“得看看她是驚吓患病還是中了邪術。”
“話是這麼說,要是驚吓患病我估摸着凡醫也沒多大用處。比方,民間有被惡犬驚吓到的人,要想擺托病竈得回去找到那狗吓回去才好得了。”
“将目袋抓來,什麼事都解決了。”唐荒的目标明确,不為所動。
李一清相信她的實力,此前她們交過手切磋過,但她甚至沒法在唐荒手下撐住半刻鐘。她沉寂而冷漠的眼眸凝視着自己時,真的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頂尖刀客,比之妖怪更有種刀割一般的危險氣息。
李一清記得三年前的她還不是這個樣子的,那會的她雖然内斂,但并不顯得殺氣重,之前有過一次任務,唐荒孤身前往東海,半年後才一身傷地回來,自那之後便總是格外機警,對人放不下心,眠淺又多慮,李一清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隻知道有時候唐荒會走着走着突然怔神,對着花花草草或者别的什麼東西有些恍惚,整個人都呆了不少。
好在後邊休整一段時間之後又恢複正常了,現在還能繼續任務,并且全年無休地這麼幹了兩年,李一清都佩服她兢兢業業鞠躬盡瘁的精神。
李一清尤其佩服她忍耐的程度,三年愣是沒有回過山莊一次,李一清知道她對那位莊主大人是有多上心的,本來不怎麼喜歡喝酒的年輕人竟然也學會獨自買醉。
“發什麼呆?”
年輕人冷淡的嗓音将她拉回神,李一清搖搖腦袋,專心起眼前事:
“我走南闖北見過的妖怪不少,像是目袋這樣能帶來災禍的不算少見,不過還真沒見過目袋。”
傳聞目袋會化身為十四五歲的少年,帶着一個麻袋來到富貴人家,當它解開袋子時裡邊便會掉落下眼珠,見到眼珠的人會遭厄運纏身,輕易消除不了。
闫家氣派,大門都是朱紅油漆的,銅黃門環锃亮,兩座石獅子,幾株枝條從高牆旁逸斜出,含蓄而殷實。
門口早有人來接應,迎上來連連喊道:“初一道長,李道長,你們終于來了。快請進,來,這邊請——”
走得很急,解釋着:“大小姐從昨天就開始又發燒又昏迷的總不見醒,夫人和老爺都要急壞了,一宿沒睡,請了一茬又一茬的郎中都說是中邪了治不了,還請大人們給我家大小姐看看是怎麼辦好……”
“欸,禮數不周,按理要将道長們請到堂前喝茶的……”
“不用,直接帶我們看看你們大小姐。”李一清不是拘于俗禮的人,不會覺得不被尊重,唐荒同樣點了點頭表示默認。
“欸,多謝道長體恤……”
唐荒跟着他走進院子,注意到旁邊屋子的窗後有一個小腦袋正探出來,唐荒分了點目光過去,是一個小姑娘,察覺到自己被發現了立馬就将腦袋縮了回去,像是一縮一縮的小蘑菇。
唐荒隻看了一眼便挪開了視線。
見到闫桠時李一清着實吃了一驚,也算是明白為什麼闫家家主會這麼急。
纖瘦的姑娘安靜地躺在床上,面色青紫,嘴唇蒼白,瘦得不成人樣,幾乎可以看見胸前的肋骨,顴骨凸顯,眼窩凹下去,一片青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逃難過來的難民,哪裡有半點大小姐的樣子?
闫家家主正愁容滿面,身側的丫鬟則是徒勞地為闫桠擦拭面龐濕潤嘴唇。看到唐荒,闫家家主仿若看到了救星一般,起身搓了搓手:“道長您來了?您快看看我家阿桠……”
唐荒微微皺了皺眉,上前試探了一下鼻息,她不懂醫,隻是察覺到闫桠身上妖氣纏身,人氣微弱到僅剩一絲,白天陽氣重時還好,就怕是撐不過晚上。
思索片刻,又看了眼李一清,無聲交談起來:
“你怎麼看?”
李一清撓了撓腦袋,眨了眨眼,意思是:“不好說。”
李一清默了默,上前假裝熟練地把了把脈,雖然實際上什麼都沒摸出來,連脈在哪裡都沒摸到,可還是點了點頭。
道:“難辦。”
“啊……這,這是什麼意思?阿桠她……?”闫老爺子大驚失色,臉色刷地一下便是慘白的。
闫老爺子多寵愛自己女兒這事在煙城人盡皆知,千金的蟋蟀随手便能買來拿給給闫桠玩,珍藏的提了真迹的扇子拿來給闫桠用,一句想吃荔枝便立馬快馬加鞭千裡迢迢送過來,要什麼有什麼,怕是闫桠說想要男人闫老爺子也能立馬找來供她玩耍。
唐荒接話道:“不曾見過這種症狀,還是得找到目袋好診斷。隻是目前看令愛陰氣太重,先得緩解。”
“還請道長明示……”
“取長明燈兩盞,床頭兩側點燃,仔細看護,别讓燈滅了。”
李一清盤腿坐下,持誦起地藏王心咒驅陰,唐荒想了想,又幹脆利落地将挽發的發簪抽出來交給闫老爺子:“這玉簪子放在令愛心口,護心。”
“诶诶好的,可……這妖怪該怎麼找?這……有什麼需要的道長盡管開口……”
“急不來。”唐荒手頭有專門找妖怪的三清鈴,但妖氣大同小異,無法準确判别,還是會費些氣力的。
闫老爺子也知道這事急不來,隻得這麼親自将人送出去,還挽留兩人用午膳。唐荒婉拒了,臨出門又見着那個探頭探腦的小姑娘,她這次多看了一眼。
闫老爺子也看見了,主動介紹道:“這是犬女闫稿,年紀尚輕不懂事,沖撞了貴人,大人勿怪。”
唐荒搖了搖頭表示不在意,她打算到煙城另外一個大家王家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