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米并不能理解我為什麼會在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後還生出反抗的心思,正向我的位置越靠越近,伴随着那句感慨般的:“我想我們現在都知道這個事實了,你愛我,洛尼,怎麼辦呢?你這個金發女孩真是無可救藥的愛着我,”一起,他的體溫就像是針管中的液體一樣傾斜着貼上了我的手臂。
他會狠心到将他的血液注射到我的動脈中嗎?
我是不是又要倒在街邊,像是幾個月以前的他一樣精神病上身一樣說着:“噢,詹姆,你原來真的對我有那麼一絲一毫的在乎啊!”,但該死的,哪怕我不這樣說,吉米不這樣做,我也仍然能夠知道他确确實實的在乎我。
我為什麼會如此清楚這樣看起來總是會在下一秒變化的真心呢它來自吉米,又不是來自被修訂在厚書籍中的法律準則。
他會在哪一秒開始知道,其實刨除那些我永遠都需要的閃光燈,贊揚,獎項與關注度,我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靈魂?
又要在什麼時候才會知道,原來我并不是他幻想中的女孩,隻是應該會在響起悶雷的午夜躲在被子裡,想着會不會有哪一聲後出現的閃電會擊中我的悲觀主義者?
他必須要快一些從愛意中清醒了,我想着,他一定要這樣做,因為在我眼中,這個因為我長久處于緘默而正歪着頭來看向我的男人已然成為了世界的主角,柔軟又堅硬的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雖然這一刻為我而短暫停留,但我卻仍然可以通過額頭上的第三隻眼能夠看到我們的未來。
不太好的那一種。
混雜在一起的思想讓大腦混亂到無以複加的地步,某種深陷愛河的冷意令我抱住自己的身體,但吉米卻是散發熱氣的,熊熊燃燒的火焰。
這不是午夜雨與陽光神的俗套故事,手掌觸碰到的脖頸被一層薄薄的皮膚包裹,吉米在無聲之間将我的手掌貼近能夠輕松奪走他呼吸的地方,感受着其中仍然代表生命力的動脈跳動着,隻需要短暫的遐想藏匿其中的經脈與血液流動似乎會變成百寶匣,我便詭異的扯動起自己的嘴角。
“你喜歡這些嗎?洛尼?如果你喜歡的話,你應該怎樣做呢?”吉米很具有紳士風度的問着這樣的問題,哪怕身體已經過分自來熟的将我壓在身下,也仍然調情一樣希望我發出更多回應。
從皮膚觸碰到的連接,一直到達能夠被進入的縫隙或小小的傷口中出現的,是會在夜晚令我們高擡起視線的彩帶,煙花,或是隻有響聲劃破空蕩街頭的歡呼。
五月份的最後幾天被失而複得後産生的激動塗抹上亮閃閃的金粉,六月份将我化身為從不知名的妻子藏匿于陌生城市中的每條街道裡,而等時間來到七月,随着奧利維托的降落,我終于找出來了一個能夠從吉米的看管中順理成章逃離的理由。
寡淡的爵士樂響徹在酒館中,奧利維亞看起來過的不太好,穿着一件帶有褶皺的白色襯衫,灰黑色的西裝被他随意放在座椅旁邊,喝下調制出的龍舌蘭來驅趕疲倦時,他潦草的用湛藍色的瞳孔打量起我,又着了魔一樣哼哼的笑出聲。
“你幹嘛呀?要我幫你聯系醫院的看護人員嗎?”
我皺着眉将酒杯裡面的液體當作是最大的敵人,連帶着用自己的手掌握住它們的法國男人一起,共同來迎接着我不屑一顧的掃視。
沒有面頰泛紅的酒醉證明,奧利維托的眼神仍然清醒無比,透過現場演奏曲調的途中,他深切的看了我一眼,想要把我印在腦海内部一樣認真,又在幾秒後不忍面對似的緊緊閉合上了雙眼。
“洛蔓,這麼久不聯系,我還以為你又和吉米打算生個孩子了呢。”
“……沒有,怎麼會?”在奧利維托提到這個話提前,我本以為自己有着無限的決心來坦然面對,但當這些話真真正正的出現在耳膜中時,我卻又變成了懦弱的,隻知道将頭埋進肩膀的某種被低落占據的人來輕聲否認道:“這裡沒什麼孩子。”
“這可真是了不得的好事,”奧利維托誇張的鼓着掌,他并非無法看穿我,而是選擇了極為巧妙地忽略,安慰一樣用手指蹭着我的側臉,覺着這樣的舉動便能将我的心情猶如錄音機上面的按鈕一樣,輕松的轉做最大音量來釋放熱情。
五官線條硬朗融化在昏黃燈光下的男人自顧自的暢想道:“你現在已經從藥物和酒精的控制裡完全走了出來,對不對?親愛的洛蔓,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到紐約,回到德克薩斯?”
“也許要過一段時間,”我有些好奇的打量起奧利維托,隻覺着這樣的話從他的嘴中說出是這樣的奇怪,“安讓你來問這個問題的嗎?”我問着,有點不放心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安在哪裡呢?這麼久時間,她一直沒來弗羅裡達,我也沒有收到任何有關于她的消息,她還好嗎?”
“她還好嗎?”奧利維托語氣神秘的重複起了我的話,轉動着放在面前,與鼻梁齊平的玻璃酒杯,光影倒映在他面目可憎的面孔上,他分明早就知道了我正在迫切需要從他這裡得到答案,卻仍然不緊不慢的挑起一邊眉毛,漫長的展開思考後,才終于開口說道:“洛蔓,看看你,你這個小女孩,怎麼現在表現的像是個女同性戀一樣?”
“你都在胡說什麼啊?”出格的指控令指尖顫抖着帶動被觸碰到的酒杯傾灑,向一旁潑出的酒水暗紫色印上白裙裙擺,快速融入進布料與皮膚進行交織,奧利維托沒再回到我的問題,手掌摸上我的肩膀,在給予了我另一個晚安吻後,湊到我耳邊,小聲的重複道:“女同性戀,我會等你過完你的結婚紀念日以後一起和我回到片場。”後,頭也不回的潇灑離開了。
他發什麼瘋?
存在于我身體上面的一切感官都在奧利維托的離開給予後愈發不滿,我想攔住他好好問個清楚,但身邊卻總是有着另一種誘導我應該停在原地的粘合。
午夜附上皮膚的雙臂令寂寞與孤獨肆意叫嚣,每當這時,靠近或者遠離似乎都不再是我應該做的事,模糊期間的界限這樣難以捉摸,我失去了最後一點掌控,像是背叛全世界的罪人那樣,希望能為僅存的愛争取到再多一些的燃燒時間。
紐約二十三号夜晚的生日派對因為突發任性被毀了個徹底,連帶毫無宣傳便被發布的第三張專輯一起,共同出現在新聞标題提供被捕風捉影的題材令人讨論。
弗羅裡達的夜晚出現在手掌中,像是總在夜燈下因為丢失耐心而被快速翻閱消散的電影劇本一樣匆匆略去,文字和曲調沒辦法博取我的任何流連忘返,但躺在床墊上,将雙手放在大腿間的吉米卻總是能夠輕而易舉的做到。
肩膀靠近彼此,骨節第一次這樣令我心煩意亂,荒唐的希望它們能夠被抽出我的身體,讓我軟弱融化着靠近吉米,靠近這從發絲一直到小小的汗毛一起挑弄,降落到我皮膚上面的男人。
而當他出現在我的身下,挑釁一樣扯起嘴角時,我堅信自己真的聽到了他正在試着告訴我:“來吧,洛尼,扯下我的頭發,來為你編織某種可以挂在吉他上面的飾品,我相信你可以把它變作出現在你思想中的那種中國結。”
分不清是臆想或是現實的空虛令眉毛微微皺起,男人的身體平坦如同一張堅硬的木闆,我沒辦法坐在上面獲得任何值得被稱作是舒服的體驗,躁動的欲望升起時,淡綠色的瞳孔擴大着,不經意的掃到了挂在一旁衣架上面的長裙。
難以承認,一切不安指向的終點似乎都會随着那句不知道應該怎樣感受的指控而愈演愈烈。
解開紐扣的手像是被凍僵一樣找不到自己,我垂下了頭執意不去注視吉米,生怕他具有男性特征的身體會讓最後一點激情也蕩然無存。
“怎麼了?洛尼?”吉米沾染笑意的聲音響起,帶着一種對我的出格想法了然于胸的暗示,隻輕輕一拉,我的身體就被輕巧地帶到了他的面前,不偏不倚的坐到了他的胸口前感受起心跳,“你看起來正在醞釀些花招……為什麼不說說呢?”
“你真的想要聽嗎?”我恍惚的不知道該如何感受一般垂下頭,就在吉米試着靠近我時,細碎的布料摩擦聲伴随我的聲音一起傳來,正在說:“詹姆,你想穿着女裝和我做嗎?但提前聲明,我不是女同性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