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次對靈體的無效命令和之前的命令有什麼區别?
之前無數個瞬間幻化成走馬燈在夏栎眼前一幕幕閃過,人類能被命令是因為能聽到,靈體也有所謂的聽覺嗎?
他隻知道靈體應該有類似知覺的感受。
等等,知覺……對視。
下意識地,夏栎看向那個未知靈體的眼睛。
靈體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視線,灰白色的眼睛麻木地盯着他。
“過來。”
随着,命令再次發出,靈體身形一僵,好像在和什麼力量做對抗一般,原本屍體般僵直的身體顫動,終于緩慢地伸出一隻腳向夏栎走來。
“啪嗒—”
每一步都沉重而緩慢。
雖然已經有了準備,但在靈體洩力的同時,徐子還是在反作用力之下向後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步一步,靈體靠得越來越近。
夏栎心裡直發怵,現在他們的距離遠比上次在叫魂者空腔中更加近。
得益于手裡的燈光,夏栎這次完整看清了這個靈體。
是一個穿着登山服的男人,他脖子上勒着一根發灰的遮陽帽防風繩。
看上去像是一個登山客。
然而,他身上的登山服完全濕透的,牢牢吸附着男人異常比例的軀幹上……裸露在外面的手浮腫發黑,宛如一具水中浸泡的屍體。
下一刻,一直沒有什麼動作的老魯突然發力,猛地奔向靈體,紫黑色的手握緊拳頭,一拳打在靈腫脹的腰部。
“咔!”
他憨厚的臉上露出一道狠厲的兇光。
力道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靈體竟從中折斷,隻見它下半身在夏栎的命令下繼續前行,上半身卻扭曲側仰。
忽地。
靈體以一種扭曲詭異的姿勢抓住了老魯還沒能撤走拳頭。
“呃。”老魯悶哼一聲。
夏栎驚恐地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靈體。
靈體從老魯的手臂裡扯出了一個模糊的影子,影子被未知靈體牢牢攥住。
影子似乎是用手抓住了老魯的身體,但他的掙紮毫無用處,還是被一點點拉了出來。
老魯的手臂已經完全變了形,無力地耷拉下來,鮮血不斷地從衣物裡流出。
一時間,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充滿了整個樓梯間。
就在這時。
徐子打開腰包,猛地投擲出一個圓盤狀的物品,目标直指應齊。
應齊反手接住包裹,打開,裡面竟是一面銅鏡。
“嘶~哈。”徐子顫抖地喘着粗氣。
他這才注意到徐子那冷汗與鮮血交織緩緩流下的面容,看上去格外猙獰,讓人不禁擔心她失血過多暈過去。
猛地。
徐子打掉了夏栎手裡的手電,一腳踩碎,并将自己手裡的那隻手電也關閉了。
黑色的光線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回縮,将靈體困在離自己一米的地方。
老魯并沒有因為影子的抽離而停止行動,他靈活地扭轉身體與靈魂拉開距離。
立定在靈體側後方,嘴裡叼着手電,照向鏡子。
失去抓取目标的靈體,依舊邁着沉重的腳步,“啪嗒”的聲音在寂靜的樓梯間不斷回蕩。
潮濕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混雜着老魯身上的血腥味,讓夏栎感覺渾身的血液像凝固了一樣,他緊緊咬着牙關,抑制心中的恐懼。
這道光線在漆黑的空腔中顯得格外刺眼,直接照亮靈體扭曲的輪廓,照亮銅鏡繁雜的花紋,鏡面上的陳舊的寶石因為反射發出微弱的光芒。
随着銅鏡上的光斑逐漸聚集,本應倒映在鏡面的投影卻了無蹤迹,銅鏡中依舊是空無一物。
當然這一切,夏栎都是不知道的。
他對老魯三人的行為感到困惑。
不過很快地,他就明白了。
銅鏡深處,緩緩伸出一雙異常慘白的手臂,動作僵直,夾雜着一股陰冷的寒氣,在接觸登山者的時候一下抓住了他。
毫無疑問,這也是一隻靈體。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登山者逐漸拉進鏡子裡,巨大的靈體竟完全被拉進了這僅有兩面巴掌大的鏡子中。
“啪。”老魯轉身控制光線的方向,以确保不再照射到鏡子。
老魯的動作很快,幾乎是在登山者消失在鏡子裡的瞬間就做出了反應。
徐子迅速用原先的布料包裹住了銅鏡,動作熟練且迅速,仿佛早已演練過無數次。
雖然他倆的動作很快,但夏栎還是看到了,登山者完全沒入鏡子的時候,那雙手又漸漸伸了出來……要不是,老魯及時關掉了電筒,他毫不懷疑,鏡中的靈體會徹底鑽出來。
神奇的是,原本被攥在登山者手裡的影子似乎是回到了老魯的體内。
他接過銅鏡,再次仔細檢查,确保包裹無誤後,将其收入腰間的包中。
“赫赫……”完成這一切的徐子毫無形象地癱坐在地上,喘着粗氣,喉嚨間出咳痰的聲音,聽着異常刺耳。
應齊早已收起了那黑色的光線,冬日清早的陽光慢慢灑落在樓梯間裡。
一切貌似恢複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