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怎麼稱呼荷花姑娘?”他看着鼓着腮幫子,像隻小倉鼠的沈知意,低頭輕咳兩聲。
再擡頭時,已經是眉眼間帶着笑意,就這麼故意問她。
他想,如果不是他主動靠近,大概害羞又嬌氣的荷花姑娘又要躲到蓮葉裡面,把自己縮起來了。
其實他是知道她的名字的——這一路上溫柔叽叽喳喳個沒完,已經把她們兩個之間的關系全部告訴了他,當然也包括荷花姑娘的名字。
但是看着那雙眼睛,他就想要叫她荷花姑娘。
或許是初遇時的場景過于驚豔,以至于他對她的印象确實不錯。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盡管這首千古流芳的詩句現在還并沒有出世,但是蓮花依舊代表着清雅純潔。
他是真的覺得,這個稱呼很襯她。
若是荷花姑娘不高興,他也是願意換一個稱呼的,不過他更想要她親口跟他說她的名字。
就用這張看了他幾眼,就害羞到通紅的臉,這張莫名其妙的帶上幾分惱意的眼睛對他說。
沈知意嘴巴張張合合的,很想直接出言問他,難道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嗎?
這是一個一眼就能知道答案的問題。
——他分明就是故意作弄她的。
看着蘇夢枕那雙沉靜且溫潤的眸子,沈知意最後還是洩了氣,問不出口。
可她還是隻能悶悶地報上自己的名字:“沈知意。”
女孩的聲音嬌嬌的,即便是不情願的樣子,也還是好聽到讓人覺得可愛。
蘇夢枕從善如流的順着她的話喚她沈姑娘,也不繼續鬧她,就此揭過了。
他往後退了幾步,看見姑娘臉上的紅暈一點點褪去,重新變成脂玉一樣的瑩白色。
嗯……荷花姑娘真的有些像荷花,尖端是殷紅色,末端又是素白的顔色。
不過他到底與姑娘并不相熟,剛剛姑娘并沒有親口告訴他她自己的名字,他便以自己最想喊的稱呼來稱呼她,而現在卻顯然已經有些不太合适了。
“關于姑娘暫時沒有容身之處,要暫住金風細雨樓的事情,剛剛在路上,溫柔已經與我說過。如果姑娘現在還沒有其他打算的話,就勞煩姑娘上馬車,小住片刻了。”
沈知意聽到這裡,有些驚訝他答應的這麼快。
剛剛一路上她光顧着緊張,什麼也沒有能夠聽進去,沒想到溫柔都已經和蘇夢枕聊完了。她本來還以為,這位蘇樓主不會那麼快答應她,最多讓她和溫柔同住一間,或者給她租個金風細雨樓管控着的客棧呢。
蘇夢枕脾氣當然不差,甚至比大多數人都要好,不過如果要和花滿樓相對比的話,那他肯定又是要差一些的。
如果他不是金風細雨樓的樓主,他也可以做到對大多數人都施以寬仁,友愛,但是他偏偏就是。
仰慕他,敬愛他的人,和恨他,厭他的人是一樣多的。他認識太多人,知道太多事,以至于他也很難做到對一個不夠熟悉的人釋放善意。
他并不是耽于美色的人——從他從見面開始到現在也隻是30的好感這一點可以看的出來。
到底為什麼會答應的這麼輕易……沈知意想不明白。
這個問題如果要蘇夢枕來回答的話,恐怕也是很難一下子想清楚的。
她确實有趣。
但是這個世界上,永遠不缺有趣的人。至少蘇夢枕身邊是不缺的——或許她有趣的确實很特别。
特别到……
金風細雨樓并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的。
即便是有溫柔的面子,他也并不是說隻要她開口,自己就能答應。
但是他願意為她這點特别的有趣,留一個位置。
——
“走了?”白玉堂看着眼前的店小二,眉毛緊緊地擰了起來,“她就這麼走了?”
“是……是啊,金風細雨樓的蘇大樓主親自來接,即便是官大人,這、這也攔不住啊。”小二看着眼前俊秀的少年一張冷若冰霜的臉下面隐隐透出的怒氣,忍不住為自己捏了一把汗。
這俊後生,年紀輕輕,怎麼氣勢洶洶的,把他都給唬的一愣一愣的。不管什麼問題,隻要白玉堂一問,他就都不由自主的答了。
白玉堂聽到這話,忍不住咬了咬牙。
在打聽到消息後也不繼續為難隻是個普普通通打工人的店小二,從袖子裡掏出了一些散錢,當做給小二的謝禮,就讓他出去了。
一送走本來還滿臉為難,一收到錢就喜笑顔開的店小二之後,白玉堂一個人悶在房間裡——就氣呼呼地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想了整整一夜!整整一夜,隻要一閉上眼睛,他的腦袋裡就全是她的聲音。
如果全都是那句說他好看的話在回放的話,或許他也不會這麼難以入眠。
可除了那句讓他紅着臉不知所措的話以外,還有另外一句“小魚兒,是你嗎?”也在他的腦袋裡一直一直的反複。
兩句話在他的腦袋裡循環播放,他的腦袋都快爆炸了!小魚兒小魚兒小魚兒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會有這麼奇怪的名字。
而且大概率還是個聲音和他很像,可能也對她有恩的,她很熟悉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