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糾結了一天一夜……他一直想,他肯定不是那種,隻是見了人家姑娘一面,就心心念念的那種人吧?
一定是……一定是因為,他五鼠之一的白玉堂在敲姑娘的門房的時候,居然被叫錯了名字,感到不服氣罷了。
好不容易讓自己想借口接受了自己這莫名其妙的心亂,好不容易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重新去敲姑娘的窗戶——
他并沒有别的意思,他就是真的想問一問,世界上是不是真有一個叫小魚兒的男人,已經和她認識了很久很久,比他還要久——以至于有陌生男人敲她的窗戶的時候,才能這麼輕易的認錯。
可是他做了那麼多心理建設,卻完全沒有想到,少女會直接一聲不吭的,就這麼人去樓空了。
他心裡有點郁悶,自己說不出原因的郁悶。
她走便走了,也沒有留下一點點隻言片語,好像真的不過是他生命裡的一個過客。
隻有他,為了她的幾句話輾轉反側心煩意亂,像個笨蛋一樣。
不過本來也是。
他那天隻是随口一句話幫她解了一個圍而已,不過舉手之勞。他幫她的時候,也根本沒有想過要她回報之類的。
要不是他一直趴在船頂上偷看展昭的動向,發現他進了不少人的房間,而又隻有她在他心裡還有些印象,可能會為他提供一些案件線索的話,他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還要去找她。
可是,就算他确實,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她報答什麼……她也不能就這麼随随便便的走了吧。
難道自己這不算對她有恩嗎?她明明就是感激他的,她那天、她那天,還對他感激的笑了呢。
越想越煩,甚至腦子裡面的各種想法已經開始自相矛盾。白玉堂翻了個身,決定睡一會,緩解一下自己這理不清的心緒。
……睡不着。
啧。
白玉堂又猛地坐起來,錘了下自己的大腿,就往門外沖出去。
“哎哎,這位少俠,開封府的大人有令,不能……”
門外倒是沒有開封府的護衛值守,畢竟人就那麼一點,不可能做到時時刻刻的監視,但是白玉堂的腳步聲出現在廊上的時候,還是馬上就被發現了。
走廊外靜悄悄的,隻有這艘船的工人還允許自由走動。發現他身影的小二馬上迎上去,勸他退回屋内,白玉堂隻當做沒有聽見,一路往一樓而去。
他的輕功确實不錯,不過幾息時間就到了一樓,飄飛到一衆開封府捕快中間。
他随意地掃了一眼慌亂地拔出自己腰間佩刀的開封府護衛,并不引以為意,大步走到展昭的面前。
是的,他就在剛剛睡不着的那一陣子終于想明白了。
都是禦貓的錯,要不是他進了姑娘的房間,好像在談案情,讓他壓抑不住好奇心去和姑娘談了談天,他不會這麼心煩意亂。
如果不是他又放行了她,讓他找不到人,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感覺心口處不止是亂,還有說不出的悶。
“這就是開封府的辦案效率嗎?”在展昭皺起眉頭,準備對他開口前,白玉堂提前開口。那張風流俊秀的臉上帶着一股子沒有來的氣。
“?”展昭看着這個頗有些莫名其妙的少年,手虛搭在自己的佩刀上,他的語氣十分客氣,隻是眼神裡湧起警惕,“少俠這是何意?”
然後白玉堂就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一臉正氣的青年,突然就冷靜了下來。
先不說按照現在船内的規矩來說,船内所有人都要待在自己的房間不能輕易外出,所以白玉堂怎麼也不該知道船上少了一個人。
雖然可以說是因為他問了店小二所以知道的,但是知道了然後呢?撒潑打滾說不公平為什麼就她被放走了?
白玉堂的臉皮也沒有厚到那個程度。
雖然他剛剛确實是一時有種莫名的沖動,叫他忍不住下來找事,但是這件事情真的鬧起來了,他必然就是以往他最讨厭的那種不講道理的人。
然後他就和展昭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場面一時間頗為安靜。
白玉堂咬了咬牙,憋了半天,最後終于還是問出口:“既是全船戒嚴,為何卻獨獨讓一個姑娘先走了?這恐怕不太利于你們辦案吧!我常聽聞開封府最是公私分明,恐怕沒有隻放走一個,其它人還關着的道理?”
雖然他其實想問的隻有前面第一句話,但是為了不讓他們聽出來,他隻好又加了兩句,好叫他的問話不那麼突兀。
展昭看了看他,唇抿地筆直成一條線。
“少俠這消息從何而來?”
“我耳力好,聽到屋外雜亂的腳步聲,問了小二,自然就知道了。”
展昭斂眸,片刻後才再次回複:“那位姑娘,展某已探查過,并無嫌疑。之後,若等諸位都已确認過沒有嫌疑以後,開封府就會給諸位放行。”
展昭說的很有道理,白玉堂也承認。雖然他還是覺得怎麼也應該再留沈知意幾天,但是結合店小二所說,是金風細雨樓的蘇樓主親自提人,開封府想攔也不太好攔住。
可是眼下身邊都是盯着他,虎視眈眈的開封府護衛,在這樣的氣氛,白玉堂的驕傲實在不允許他來一句“那好吧”然後飛身又回屋。
他們彼此對望了幾眼。
最後還是展昭先開口。
“那麼,若是沒有其他要事。是在下押送您回屋,還是少俠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