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要努力賺錢!”
倚翠、疊雲見晏菀帶着晏芷要外出,忙跟上,晏菀讓倚翠去請韓束兒到南院相見,遣疊雲帶信給蕭崇璟
——願賭服輸,三日後酉時正,雲在樓小酌,共賞十裡芙蕖。
*
時光輕擦,已至三日後。
可這連着的五六日,半滴雨水也未落下。熾熱難耐,好似蒸籠,尋常人自是無可奈何,但南海公府神通廣大,鑿溝渠,使黎山清泉改道東流,引至府邸,再借地勢高低,窪地建亭台,高處飛流直下三千尺,消解暑氣,也有引證霎霎簇雨、敲落瓦楞的雅意。
涼亭中,趙雲瀾斜倚在美人榻中,草草翻完話本,随手一丢,翻身坐起,撚起桌上葡萄放入口,“汰,無趣!”
“姑娘的話本子,翻來翻去,主人公都是飛天鼠,當然會無趣。”
趙雲瀾将一整串葡萄遞給依古後,就輕點她眉心,“飛天鼠才不會無趣呢,她遊走江湖、快意恩仇、劫富濟貧、匡扶正義!隻是你看看這些話本,都寫了什麼,比上一本同公子朗相夫教子還沒意思。怎麼人飛天鼠就成了八旬老相國家被他第三十八房小妾調包的嫡女,認祖歸宗後大殺四方,上怼昏聩祖母、下懲黑心庶姊妹,中間還發賣了作妖姨娘,一路從後院殺到宮中,本以為會和三皇子結成愛侶,但卻勾搭上了太子,最後心甘情願成了老皇帝他外室。”
依古:“……”
“要不,姑娘還是莫看這些話本了吧?”
“不!我不看話本怎麼消磨時光。更無趣!我倒要看看那些酸腐文人到底能編排出多少種無趣人生。”
牢騷傾述出,趙雲瀾仍不解憤,大口咬瓜的力道都重上幾分,這時雲鷹拿着封信件入内呈禀。
趙雲瀾本想讓雲鷹拆開念了,但這封信來自晏菀,倒是出乎她意料,她接過,仔仔細細看了遍,訝然失神喃喃念道:“沒想到,她來真的呀!”
這封信是請她酉時正前往雲在樓糊塗居賞荷的,更難得的是這共赴價約、一同小酌的人是蕭崇璟。
依古見趙雲瀾面色微變,快速掃了眼信,試探着開口問道:“姑娘有聽聞近日城中的一樁案子嗎?”
“什麼案子?”
“案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案子是通判娘子破的,兇手是通判同通判娘子一同抓的?”
“看來他夫妻二人挺珠聯璧合的嘛!”
“那姑娘不去了?”
“去,誰說不去了!佳人佳約我可是花了真金白銀的,想辦法将我今日想吃雲在樓金銀蹄的消息透給舅母,接下來可就有好戲看了。古人有千金之約,那我便有千銀之約,雲鷹,替我送點東西給那黑心丫頭。”
阿嚏!
晏菀曾聽過背後有人說自己壞話,便會打噴嚏,她揉了揉鼻尖。
“姐姐,你是着涼了嗎?”
“不是呢!”晏菀捏了捏韓柔善圓圓的臉蛋,順手将她抱坐在自己膝上。
沒過一會,身下的馬車就已停下,外面傳來車夫低沉的聲音:“夫人,到了渡口了!”
晏菀掀簾下車。因申時是日頭最烈的時候,渡頭上的人少得可憐,渡河上有且僅有一艘小破的烏篷船停靠在岸邊。
日頭毒辣,疾馳十幾裡馬也不好受,一停下就開始不滿地始嘶鳴,這番動靜在清憩的渡口顯得格外大,惹得烏篷船上趕緊下來個作漁夫打扮的瘦小的身影。
待那身影走近,摘下鬥笠,晏菀定睛一瞧才發現是窦七娘。
許是韓束兒将一切的計劃都向她和盤托出,窦七娘并無之前誤會産生的敵意,反而叉手向晏菀行一禮。
晏菀亦回禮,見魏三娘已下車來,拿過疊雲手中的包袱,遞給魏三娘,“棘樹寒雲色,茵蔯春藕香,文茵是個好名字。如今韓楞生妻子魏三娘已畏罪自殺,活下來來的隻是魏家娘子魏文茵。文茵,這包袱中有金創藥、消炎止疼藥粉可以治你腿傷,還有黃芪、人參等益氣養血的藥材,你記得吃,再有幾身衣裳,衣裳下我塞了三百兩的銀票和一些碎銀,應該夠你們過好一陣的生活。”
魏文茵聽此,欲帶着兒女向晏菀下跪,晏菀趕緊扶住。
“夫人如此大恩,奴家就是來世當牛做馬,也還不盡恩情呀!”
“我對你沒有施什麼恩。你的泥沼是你自己拾起勇氣掙脫的,人世艱辛、前路茫茫,文茵,願你今後平安順遂、長樂安康。”
魏文茵淚流滿面,晏菀拿出手絹替她擦淚,攙扶着她上船。
北風乍起,兩岸荻花沙沙響,荻絨四散飄搖,晏菀立在碼頭看烏篷船遠去,順手也撈了把空中飛舞的荻絨,荻花叢中有鹧鸪鳴啼,尖而哀,驟生離别之悲。
然嘩啦一聲,大量江水高濺,澆淋晏菀一臉,将離别悲情沖刷得幹幹淨淨,正欲大罵時江水中冒出個腦袋,晏菀一看又是那小鬼,忍住脾氣想要和氣地訓誡幾句,她還未出聲,那小鬼便先開口。
“通判娘子,阿娘說我家卧房外自南向北數第六盆夜來香下埋有你要找的東西。”
我要找的東西?什麼?晏菀欲詳問,那小鬼已向小船遊去。無法,她隻好先上馬車。馬車上,她思索良久也無半點頭緒,幹脆直接吩咐車夫前往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