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晉川?!!”
“噓噓噓!”
你連忙伸手捂住他嘴,沖表情裂開的對方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睛。
你笑吟吟地說:
“之前某人說想跟人家一起坐一次摩天輪,不給坐還說人家雙标,現在這不正好有機會了嘛~”
松田陣平的臉黑了下來,他站起身,不由分說地伸手抓住你的右手腕。
“别胡鬧!你這是在妨礙警察公務,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下去!”
已經追過來的警察也在沖你大喊:
“女士!這裡已經封鎖了!麻煩你趕緊離開!”
松田陣平拉着你要往平台下走。
“我帶你下去!”
對方力氣太大,你吃痛卻又掙脫不開。
“别急嘛陣平醬,有你在這,哪來什麼危險——”
“讓她上來。”
這時,一個陰郁嘶啞的聲音從72号纜車的座底傳來,分散走松田陣平原本全部集中在你身上的注意。他拽拉你的動作一停,回頭,視線牢牢鎖定那個突然發聲的物件上。
那聲音又說:“不然立馬引爆所有炸彈。”
所有人都聽見了,滿臉震驚。
你仰起頭,吃驚又不确定地詢問:
“這意思是,我不上去就會被炸成碎片?”
而此時對方的臉色已經差到極點。你從沒見過松田有這種可怕到吃人的眼神,他握住你手腕上的力道大到幾乎能将你的腕骨捏碎,鋒利的眼光從炸彈上移開,紮入警戒線外黑壓壓的人群裡。
你暗地裡咬緊牙關不至于丢人的喊出聲。
“女士!”
一名趕過來的短發女警語氣急切又努力聽上去溫柔地對你說,
“麻煩請跟着我同事離開這,我替你上去!”
你小心避開她伸過來的手,驚慌失措地躲到旁邊人的身後,用發白的指尖捏住他的衣角,一臉害怕,瑟瑟發抖。
“我、我應該不能走吧?剛剛有人說我走出半步就會讓炸彈爆炸,我會死在這——诶呀!”
你本是想回頭得到對你話的認同,結果就看到那間目标纜車在你們拉拉扯扯的功夫裡,快要離開摩天輪平台。
?!!
這怎麼能行?!
你立馬管不了那麼多了,非常幹脆地用高跟鞋跟狠狠踩上還在那磨叽的人的腳背,趁猝不及防的對方吃痛後松開你手腕的功夫,一掃剛才的楚楚可憐,腳下生風地跑過去,提起裙擺跳上纜車。
“晉、!”
“女士!”
下面的目暮十三等人目瞪口呆。
一直未動的人終于大步朝你奔跑過來。
纜車已經離開平台,到了離地面近兩米的高度,眼看就要越來越遠,你扒在纜車的車門邊上,努力向他伸出自己的手。
“快點啊陣平醬,纜車要跑了!”
然而對方直接無視你伸出來的手,單手拎着随身攜帶的工具箱,在助跑後長臂一伸,穩穩抓住攔車門上的金屬把手,依靠臂力翻了進來。
“喔——”
下面一片驚呼。
目暮十三大聲喊道:“松田老弟,上面就拜托你了!”
已經在纜車上站穩的男人隻草草地向下面緊張的衆人揮揮手表示知道,然後就一把關上了纜車車門。
不輕不重的關門聲令你的小心髒突突直跳。
對方陰沉的臉色,讓你感覺世界末日要到了。
——
隻有你們二人的狹窄的纜車車廂裡,面前的警官先生顯然已被你的不聽指揮擅自行動氣得頭頂冒煙,他站着你坐着,就在你視線足以平視的地方,握緊的鐵拳看上去随時就要砸在你妝容精緻的臉蛋上。
你的眼皮又是重重一跳,不動聲色往後縮了一縮,離處于暴怒邊緣的獅子遠點。
松田果然比萩原要難對付多了……
可等了兩秒,沒有你預想中的怒吼,隻有一句還算冷靜的、十分克制的質問:
“你為什麼要沖上來?”
嗯?
“又不是我想,是它讓我上來的啊。”
你又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嘴一撇,指着前面那枚炸彈,委屈吧啦地指控說,
“不上來就引爆,我有危險你有危險大家都有危險,你也發現了,那變态就在這附近看着呢,如果真換成了那個女警,誰知道他會發什麼瘋?更何況我一個大男人怎麼能讓人家一個女孩子替我擋災受難?再說了,我上來還可以給你搭把手,你們隊裡不是明文規定了幹這種細活兒需要兩個人協作,你身為隊長,怎麼能帶頭違反紀律?”
松田陣平:“……”
你說的铮铮有詞,看得出,聽了你一通屁話的人已經要被你氣瘋了。
松田陣平在爆發邊緣強忍住了自己的暴脾氣,隻是兇殘無比地刮你一眼,給了你一個“給老子等着”的警告眼神後暫時放過你了,轉身在炸彈前蹲下身,打開一旁的工具箱開始動手拆炸彈。
你自覺往旁邊挪了挪屁股,讓出足夠空間,靠在車廂冰涼的鐵壁上當個安靜的花瓶,望着窗外風景。
——
摩天輪正在平穩地轉動,你們正在緩緩上升。
照這個速度,摩天輪轉一圈大約需要花上18分鐘,所以如果一切順利,一刻鐘後,你們就應該像所有滿懷期待地上來觀光城市全景的遊客一樣,在縮乘坐的纜車重新轉回到等候區平台時,平平安安地從摩天輪上下來。
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乘客,花了點微不足道的時間,坐在浪漫的摩天輪上,看看上帝視角下的風景。
耳邊很安靜,隻有纜車上方的滾軸聲,連拆卸時的動靜都十分微小。
你垂着眼,從越來越高的角度,俯視腳下愈發渺小的樓房與人群,将這座城市的美麗與醜陋收入眼底。
你收回視線轉過頭,輕聲詢問:
“我們會死在這嗎,松田?”
正用鉗子剪斷一根線的人頭也沒回,毫不猶豫地回答你:
“不會。”
他說話時,流暢的拆卸工作一直未停,手裡的動作已經做過成千上萬遍,是刻在骨子裡的熟悉。
他在自己最擅長的專業領域面前永遠顯得如此沉穩且可靠,身上散發着強大自信,比太陽光還耀眼。
“……也對,你是世界上最棒的拆彈專家。”
你坐在位子上望着他背影,鼻子一酸,忍不住轉過臉,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癟了癟嘴,拼命地眨眼,将眼眶裡的淚水憋回去。
這個混蛋。
說話不算數。
明明當時都已經推斷出第二個爆炸點是座醫院,多出動點警力,在下午兩點前把全市的醫院統統搜查一遍是件很難做到的事嗎?為什麼非要等到最後一條提示出現不可?或許有其他的笨辦法,動一動腦筋,多出點人力,在兩小時内挖出炸彈……關鍵時候腦子被驢踢了,萬一那傻逼給的是個錯答案怎麼辦!為什麼、為什麼能在完全有能力自救的時候,輕而易舉地選擇放下手中的工具,放下自己的性命?
你越想越怕,滿腦子都是那幾次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混、蛋。
大笨蛋。
你一邊偷偷抹鼻子,一邊忿忿地罵道。
見鬼的舍己為人的狗屁獻身精神。
他們身上總有一些你覺得很沒用的、不屑一顧的、不曾擁有的東西,然後這些東西就要了他們的命。
你讨厭這種高尚得仿佛在散發聖光的品質。
它害死了你所有的朋友。
可你偏偏喜歡着一群擁有這種人格的家夥們,被他們的執着堅守瘋狂吸引,被他們的不顧一切點燃熱血。
他們擁有一種,你光是說說都覺得燙嘴皮子的正義,他們從來不說,卻溢于言表。
不然也做不到拿自己的命去換……
哎,真是該死啊。
無論面對過多少次都還是感覺快難受死掉了。
也太差勁了……
“你怎麼了?”
聽到奇怪動靜的人停下動作,回頭看你。
“我熱的。”
你用力吸着鼻子,帶着很重的鼻音悶悶地說。
松田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