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伊看着忽然出現面前的陌生男人,頓了頓,說道:“抱歉,恐怕不是。之前已經和你們的長官說過,我們要帶走他,他是我們的通緝犯。這次我們過來,除了參與收網行動,另一件事,就是要将他逮捕——”
周圍不明所以的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松田陣平的臉一沉。
“打斷下。以免你不知道,提醒一句,他的國籍是在這裡。”松田陣平的下巴一昂,右手的食指往下指,指着自己腳下的台階跟地面。
“是的。目前看,是這樣。”
之前和英國人争得面紅耳赤的年輕特工扯出個笑容,算是顧及了禮儀。站在人家的地盤,要表示點對東道主的尊敬和禮貌。
他随後說:“但閣下怎麼可以肯定,那不是個僞造的身份?經過我們長期的調查發現,此人以多重身份,在世界各國的人口信息錄入裡所登記的國籍至少十七個,當然一定還有沒統計進去的僞造身份。”
“?”
松田陣平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髒字直接到了嘴邊。
“你這傻——”
“我們需要查案。”伊達航按住要爆粗口的好友肩膀,平和冷靜地與對方說道,“我是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警察。你們所說的人,是我們案件中重要一環,隻有他能告訴我們我們想要的答案。所以,他要先配合我們處理完案子,才能再顧及你們的事。”
喬向在場不知情的人們解釋:“我們正在說的,是組織裡的一名代号成員,金麥酒。之前已經抓到過他一次,卻讓他逃走了。”
嘩——
全場人都看向了發生争議的中心。
日本警方在這次會議中一聲不吭,隻派出個代表主持大局。沒想到竟會在這時都站了出來。
勞伊面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一下變成了冷笑。
他轉向黑野,大聲問:“你們到底安排了什麼人進來,又是小孩,又是個刑警?”
黑野看了看站出來的兩位刑警,說:“參加了這次會議的,都将參與進行動之中。”
美國人聽了,冷哼一聲,态度堅決:“你們的案子能有多大?不行,抓到了人,我們要立馬帶他走。你知道我的耳朵為什麼變成這樣嗎?他幹的。我還有同事仍躺在醫院裡!”
“你帶不走。”
陰影裡又站出一人。
黑發藍眼的日本公安沒有下來,站在最高一級的台階上,俯視下方。他旁邊還有個身着灰色西裝,金發黑皮的男人,雙手抱臂,坐在一旁,目光冷冷地看着争議中心。
有幾人認出他們,扭頭和同伴竊竊私語。
“你憑什麼帶他走?”
被反問的特工先一愣。下一秒,便像被點燃的炮竹,氣憤極了的發出吼聲:“金麥酒殺害我們一名卧底特工!他自己親口承認!必須要為這事付出代價,受到懲罰!”
“他不知道他是名卧底。”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如果知道,就不會動手。”
“你憑什麼笃定!”
諸伏景光:“憑我比你了解他,憑基爾到現在都還在裡面執行任務,傳遞情報。你難道不知道那次卧底名單的洩露,是誰出面阻攔琴酒動手?你們不也正因為那次,才得以知曉他人在日本嗎。”
“你!”
CIA的特工站起來指他,氣不打一處。
他的手指了指眼前,又指向了高處,難以置信道:“你們日本警察都是群什麼瘋子?居然在這裡包庇一個魔鬼!”
“是包庇還是其他,我們比你清楚,自有定奪。他将面臨什麼,是由我們來決定,而不是你們。這裡用不着你們七嘴八舌,指手畫腳。”諸伏景光松開了領口,垂眼看人,冷漠地警告,“你們中情局屢次在我們地盤随心所欲地動手動腳,是真以為,我們不會把你們伸到日本的狗爪砍下來丢回你們的太平洋嗎。”
一句話,令所有人都驚住。
如此公然的威脅,與這場開了三個小時,旨在合作共赢的會議簡直完全割裂。到底是合作還是不合作了?
黑野副執行官也呆了。他第一次見向來以溫和待人的上司發火,說出如此霸氣的話。
中情局的人更是傻眼。
這已經不是一句簡單的提醒注意分寸,而是最後的通緝——明确表明态度,若再反着來,他們就真會不顧情面地驅趕人。
喬也氣得面色鐵青。
然而對方還沒說完。隻見他雲淡風輕,态度強硬地說:“他是我們的,誰都别想把他帶走。”
喬“唰”地站了起來。
“他在你們系統裡的信息是僞造,我完全可以說他是我國居民,是我國犯人。”
伊達航的眼一瞪。
“強詞奪理!”
松田陣平扯下自己墨鏡,瞧面前的美國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你瞎嗎,他一張亞洲人臉能是從你們白人堆裡長的?”
“我奉勸各位不要胡攪蠻纏,外形和膚色都不能說明什麼。”
“到底是誰在胡攪蠻纏,搶我們的人?我跟你說,做夢!”
“請拿事實說話。若沒證據,我們先盯上的他,他該歸我們。”
“你們美國人都這麼厚顔無恥?”
“我是在講道理。”喬面不改色地說。
松田陣平大步上前,恨不得要揪住對方的衣領。
“要論時間,也該是我們。我們早八百年就——”
“好了,都别吵!”
第一排的人終于說話了。伊達航一個箭步上前,捂住還要沖動的好友的嘴。
長官起身,邊走向會議室大門,邊出言終止了這場突發的鬧劇:“大家現在都是一個陣營裡的夥伴,當務之急,是眼下的行動。剛才的那些,争執起來有什麼意義?金麥酒不見,對我們目前的行動沒任何影響。我提議,大家現在各回各位,繼續做詳細計劃,完善部署才是當務之急。”
中情局的二人撞開松田陣平肩膀,急匆匆地追上去。
“Mr. Matsumoto!我想我的上級在電話裡已經和您談論過這件事情……”
插曲沒了,會議到此算是徹底結束。各方行動負責人沒空寒暄,一邊快步往外走,一邊漫遊電話一通接一通地打回到本部。
詹姆斯在插曲開始前,就接了通電話出去,朱蒂跟安德雷去找加拿大那邊商量跨國行動安排。赤井秀一收拾了詹姆斯和自己的文件資料,起身準備走,不打算跟後邊的兩位前同事叙舊,他們這時恐怕也不歡迎自己。他将文件夾在腋下,掏出煙盒,抽出一支咬住,不緊不慢地走了幾級台階,不經意擡眼時,看到門口一個胖胖的身影。
離門不遠的男孩也發現門口的人。他跳下椅子,驚訝地問:“博士?你怎麼來了?”
阿笠博士摳摳臉,一臉尴尬地說道:“那個,小哀說有重要的事找你,所以我用追蹤眼鏡,帶她過來,還拜托了高木警官送我們上電梯……”
“灰原?”
赤井秀一停下腳,收起了煙,又坐回去。
此時的會議室裡基本走空,隻剩方才站出來的幾位。
“我是來提醒,最完整的配表在實驗室裡,APTX-4869最終解藥的配置,還需要參考到它的數據。”
女孩的聲音在博士身後出現。
所有人都看去。她緩緩地走出阿笠博士身後,站在了衆人面前。
“不好意思,剛才的門沒關嚴,所以聽到了你們的一部分講話。”
她的視線滑過離得最近的二人的臉。揣在口袋裡的手,指甲深深掐進肉裡,在克服本能的戰栗與恐懼,維持表面的神态自若。
她說:“我知道他不見了,也知道他會去哪兒。那些傷不會要他的命。他曾經問過我那東西的下落,他一定會去找它。”
旁邊一隻手拽住她胳膊。
“他在哪!他要找什麼?”
對方急得沒控制好力度。灰原哀咬緊了牙關,才沒有痛出聲。
“要找……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