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澈是被抱出台球室的,褲子沒法穿了,胸口挨到布料就疼。秦靖川脫下外套把人裹着去浴室清洗,脖子上帶着個清晰的牙印。
他從洗漱鏡裡看到,還挺圓,笑罵道:“作精玩意兒,明天讓老子怎麼開會?”
秦澈抿着唇瞪人一眼,這人有病,從後面插着他教他打球。他軟得球杆都拿不住,整個人趴在桌台上,秦靖川虎着臉扇他屁股:“技術要領都記不住,教練剛才怎麼教的,該罰。”
要不是實在沒力氣,他都想撈起一個彩球給人開瓢,隻咬一口都算輕的。
晚飯上早了,老管家讓人回去重新做。家裡這兩個都嗜辣,本來準備了一桌紅彤彤的湘菜,被秦靖川攔下:“給他換點清淡的。”
本來就餓着肚子搞的,眼下更是前胸貼後背。小炒黃牛肉饞得秦澈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卻叫人換成了一碗滑雞粥。他在桌下蹬秦靖川的腿,裹着幹淨白襪的腳底闆猛地一踢,被對方闆着臉教訓一句:“好好吃飯,别胡鬧。”
有外人的時候秦靖川的氣勢就回來了,嚴父嚴師,妥妥的大男子主義。秦澈把勺子往碗裡一撂,不吃了。
老管家趕緊催着下人們回房休息,自己也不知道跑哪裡去冒貓着。秦靖川将勺子拾起來,一口一口的喂,耐心地将雞塊分成好入口的雞絲。末了歎息一句:“不受管。”
秦澈這個不受管的性格是怎麼養起來的,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小時候父母都是文人,家庭氛圍溫和多過嚴肅。剛到秦靖川身邊時他敏感不安,怕給叔叔添麻煩,在學校被人欺負了也不說。
當時學校裡有很多這樣的小團體,三四個學生橫行霸道,看誰不爽就找人家的不痛快。秦澈剛轉學過來,人漂亮得過了頭,性格更是文靜,偏偏校服裡頭的搭配都是高級奢牌,書包文具也都是最好的,太容易成為小混混們的目标。
那幾年秦靖川大學尚未畢業,但早就開始着手處理公司事務,老爺子又主張放養式教育,把他丢到“弘泰”的不同部門輪崗,常常忙得焦頭爛額,顧不上秦澈。
還是有天老管家跟他講起來,說小少爺最近飯卡裡的錢用得特别快,他不是個會亂花錢的孩子,有點反常。秦靖川才開始重視,把人叫到書房裡問了,秦澈支支吾吾說請同學們吃飯。剛到新環境,交交朋友也挺好,秦靖川放了心,結果沒過幾天這孩子帶着傷回來了。
眼角一大塊烏紫,破了皮,青紅駭人。小秦澈說是摔的,秦靖川便追問,怎麼摔的,摔到了哪裡,自己打滑還是别人推的你?一連串問題逼得孩子答不上來,眼裡包着淚也不敢哭,隻敢可憐巴巴盯着自己的鞋尖。
最後秦靖川隻能歎氣:“你告訴叔叔,叔叔不怪你。”秦澈哇的一嗓子就哭了。
不僅是被同學欺辱的痛苦,寄人籬下的委屈,對父母的想念,一股腦傾瀉出來,将個十歲大的孩子壓得站不住。他第一次在秦靖川懷裡放肆嚎啕,一邊哭還要一邊抽噎着:“對不起叔叔,我以後不給你惹麻煩,你别不要我。”
秦靖川心裡都軟成泥了,卻不會哄孩子,抱着人在别墅上上下下來回走。直到天色暗下來,秦澈在他懷裡睡着了,他才把人放下,兩條腿差點木到失去知覺。
不怪他沒想到這茬,秦靖川從小是混世魔王,不管在家還是學校,從來隻有他欺負别人的份,字典裡壓根就沒有校園暴力這個詞。
他領着秦澈到班主任辦公室讨說法,好好一孩子送來上學,是到你們這兒受欺負來了!二十出頭的秦靖川尖銳又鋒芒畢露,級部主任和校長都來了,他連着一起罵,你們學校三棟辦公樓全是秦家建的,怎麼自家孩子都看不好!
小秦澈拉着他的手不敢吭聲,班主任賠着笑臉企圖息事甯人:“是我們的不對,學校肯定徹查。這都打上課鈴了,要不先讓孩子回教室?”
“不他媽念了!”秦靖川當天就給秦澈辦了退學。念公立是考慮到這孩子之前都是讀的公立學校,怕換了環境不适應,受這麼大委屈還念個屁,他就算請家教也比在這裡受氣強。
秦靖川找人敲打了那三個孩子的家長,有個直接把工作搞丢了,當時還是秦靖川的小叔當家,掌門大發雷霆,私權是讓你這麼濫用的!還上了一頓家法,這些都是後話了。
出事之後秦靖川終于意識到,這孩子的性格似乎真的太綿。他開始在工作之餘教人練跆拳道,搏擊,并且傳輸歪理:“有人欺負你就揍回去,打不過就喊家長揍回去,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小秦澈錯愕,這似乎跟他從父母和學校那裡學到的不一樣。但秦靖川不管那麼多,霸道慣了,受不得一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