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地毯從腳下鋪展到高台，兩邊的空氣牆外觀衆們的呐喊震耳欲聾，狂熱的興奮卻沒有感染到青年一絲一毫。

單看青年臉上的寒霜，他不像是這場盛會的最終加冕者，反而像來仇人的場子踢館。

【……是我錯覺嗎？怎麼秦神看起來不太高興】

【也許是太緊張了吧？】

【秦神也會緊張嗎？總覺得他跟我們不是一個次元的生物】

【奪冠沒有喜形于色，這才是高手風範好吧】

聚光燈下，秦封一步一步走到了高台，主持人熱情地開場介紹，360度無死角的飛行攝像頭把冠軍頒獎儀式實時傳播到星網。

秦封的精神力掃過現場的幾萬名觀衆，甚至延伸到了場外，潮水一般的訊息湧入他的腦海裡：嘉賓席上的蘇曜陽，普通席位上曾經的賽事隊友，更多拿着橫幅閃字的秦粉，館場外停泊飛行器上的克菲勒……

周圍兩公裡的生物信息，三萬六千五百二十一人，他等待的那個人卻不在這裡。

嘉賓席上的首席嘉賓矜持地起身，為秦封發布獎章。

秦封不認識這個人，但辨認出了他金色的眼眸——帝國卡爾德皇族最明顯的征兆。

主持人開口問道：“秦封，恭喜你獲得了本屆全息機甲大賽冠軍，赢得了五千萬星币和璀璨的機甲榮耀，你此刻有什麼想說的？”

嘉賓五皇子适時補充道：“無論你選擇什麼，皇室的光輝将蔭蔽你，帝國鼓勵期待會出現越來越多的英傑才俊。”

機甲大賽作為唯一一條登天之路，隻要平民進入前十強就會被各方勢力招攬吸收，而冠軍得主作為優秀人才擁有了更廣泛的自主選擇權。五皇子言語之外的招攬意圖昭然若揭。

熾熱的光束照耀下，高台上俊美青年臉色愈發顯得蒼白。現場的數萬雙眼睛凝視着青年，飛行攝像頭的圖像信息經過億萬次的電流轉換擴散到星網，數億人在此刻同時好奇屏息，這位第一屆平民天才冠軍會選擇怎麼樣的職業道路。

俊美無害的外表下，秦封心中的躁郁卻是越積越盛，外放的精神力逼近凝實的臨界點。

手握獎杯，享受萬衆矚目的殊榮，看起來他實在沒有生氣的理由。然而什麼冠軍獎杯，什麼加冕榮耀，秦封唯一想要的獨一無二的獎品，已經堂而皇之地被人換走。甚至這個僞造的劣質貨還大言不慚地要對自己施恩。

連蘇曜陽這種邊緣貴族都敢斷定，沈言陌會在頒獎禮上出現，沈少将對機甲的熱愛知名程度甚至媲美他的軍事才能。現在出現在這裡的人卻換成了五皇子。

秦封并不關心塞洛斯帝國皇帝是忌憚武将還是權力平衡，但結果是沈言陌無法出現在這裡。自己期待已久的獎品落空，這些皇族真是……十分礙事。

是的，無論是貪婪的三皇女，還是眼前這個五皇子，都隻是礙事的存在。秦封遵循着約定，等待Omega做出内心的選擇，然而有這些礙事的家夥的存在，Omega的行動永遠會被拘束。

得出結論後，秦封豁然開朗：把礙事的人都除掉，不能算違背了跟Omega的約定。更何況，不按照自己心意發展下去的約定，也沒有遵循的必要。

沒有得到嘉獎的兇獸咬掉了兒戲一般虛懸在它脖頸上的缰繩，秦封的一半血液開始沸騰，無法被人類探測到的精神力以場館為基點，像流水蔓延開來。

而他的另一半思維冷靜得不可思議，在理智中飛速運轉，模拟推演着計劃：沈府的防禦直接鍊接帝國主腦，不能強攻，但是事情鬧得越大沈言陌出手追捕的可能性就越大。

隻要讓我見上一面……這麼想着，臉色蒼白的俊美青年向前邁了一步。

五皇子西澤對危險無知無覺，甚至金色的眼眸裡閃過一絲喜悅：他知道皇姐多次接觸這個平民天才卻沒有多大建樹，難道他選擇了我？

死亡之神的鐮刀要割破五皇子脖頸的前一秒，周圍的景物突然變幻消失，秦封踩在了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上。

無限廣闊拔高的純白色空間裡，秦封的身影顯得格外渺小。

從頒獎禮的現場掉落進這麼一個奇怪的地方，秦封的狀态還沉浸在上一秒理性和瘋狂的毀滅之間，他毫無懼色，徑直問道：“你想做什麼？”

空間開始震動，無數的數據流從秦封的上下左右飛馳而過，最終彙聚在空間上方，浮現出了一個巨大的眼球。眼球睜眨之間，有無數電子信息在它的瞳孔明滅流轉。

它眼瞳轉動，向下看着比蝼蟻還渺小的生物：“你好。”

“假如你沒有唐突地構建這個空間，我想我們的見面會更加令人愉快。”秦封感受着心中的兇獸因為危機而興奮地咆哮，面上毫無波瀾。

“帝國主腦，”秦封說出了這個稱呼：“或者該叫你，智能生命？”

眼球眨了眨：“大家都叫我主腦，這應該不算一個名字。據說智能生命都有一個名字，你可以叫我，開元。”

帝國主腦操縱着整個帝國的電子系統，掌握着每一個帝國公民的一切信息，從他們出生到他們死亡。

主腦擁有着自己的名字，要是這個消息傳出去，不知道會引發怎麼樣的軒然大波，又有多少人惶惶不可終日。

“構建信息空間隻是為了更好的交流，我們現在是以高速運轉的信息流對話，在這種狀态下，無論你跟我交流多久，在外界看來也隻度過了一毫秒。”主腦解釋着。

數據推演出眼前的機甲冠軍不需要任何人類溝通技巧修飾，它于是直接說道：“但這種狀态下人類大腦根本做不出反應，隻有極少數S級以上的精神力者能意識到我傳輸了信息給他們。能做到跟我交流對話，你很特别。”

這種異類的褒獎某種程度上反倒讓人毛骨悚然。

秦封注視着上方的眼球，瞳孔中映出流轉的數據形态：“你在觀測我。”

“我觀測塞洛斯帝國領土上的一切生物，你是我漫長生命裡見到唯一特别的生物。嚴謹來說，我必須跟你道歉，在今天的頒獎禮上，我才看到了你。”

“但秦封你似乎很久之前就看到我了。”就在二十秒前，星網的數據波動達到了峰值，雖然這點峰值放在以年為單位的尺度上微不足道，開元還是例行觀看了峰值的導向人物。

然後，它終于注視到了機甲大賽場地，繼而追溯到稍微脫離控制的帝都西區監控，最開始駛向帝都星的那艘飛船航班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