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女在門前唱曲不是有人找茬,而是安濟堂想膈應走來客。
秦思狂長長地籲了口氣,搖頭道:“幾年不見,我低估了他。忻與還已經不是任人欺負的主。”
覃夕到武昌找上門,忻家兄弟避而不見,故意找人唱《琵琶記》諷刺她。
“我早說忻與還不是負心薄性的人。現今世道真稀奇,”秦思狂打了個酒嗝,“背情債的居然是女人而非男人。你說覃夕負的哥哥還是弟弟?按年紀算該是哥哥才對。”
岑樂欲言又止,低着頭,眉間聳起小山。
秦思狂發覺他的異樣,道:“你怎麼看?”
“或許……”岑樂斟酌用詞,“不是情債。”
秦思狂歪着脖子打量對方許久,可算想明白了。
“先生沒對秦某說實話呀!”
岑樂苦笑着揉揉鼻子,三分心虛七分無奈。
秦思狂盯着他:“你過去與覃夕打過交道。”
對面人仍舊不吱聲,等于默認。
秦思狂非但沒有不高興,反而咯咯笑出聲。
岑樂終于開口道:“你不生氣?”
玉公子的反應出乎他意料。
“我想先生應該明白了很多事情不是故意隐瞞,隻是說不得。”
岑樂不能告訴他的事情一定關乎“當鋪”生意。
秦思狂眨眨眼,又道:“過去秦某很多事情無法言明,亦是迫不得已啊。”
他語調輕柔,岑樂聽來卻十分刺耳,仿佛被他拿捏住把柄,自己愣是無法反駁。
“所以先生知道覃夕和安濟堂的恩怨?”
“能猜到幾分,但不完全肯定。”
夜色和酒意正濃,腦子似乎鈍了不少,秦思狂閉目沉思。
覃夕乃廣西人,她過去與岑樂做過買賣,這筆買賣與安濟堂有關。忻與還讓人唱《琵琶記》給她聽,很可能她得罪過忻家兄弟,此次來武昌是想向求和,可惜人家不買帳。
“無妨。”
秦思狂支着腦袋,眼皮打架,十分困倦。阖上眼睛,耳後傳來若有似無的氣息。他忍不住笑了,伸手攬上人家的頸項。
“假正經,方才裝得道貌岸然……”
剛想在軟紅十丈中沉迷一會兒,外面的腳步聲擾了閑情。看樣子來的不止一人。
秦思狂背對大門躺在榻上,去開門的是岑樂。
岑先生看見來人一怔,故意拔高嗓門喊道:“夜深了,李兄有何貴幹?”
來者并非他們等的人,竟是李長風和他的管家。
裝醉的秦思狂瞬間睜開眼,心裡一陣盤算——為何是李長風,難道他跟忻與還有别樣交情……
李長風臉色泛紅,呼吸吐納依然帶酒氣,顯然沒完全清醒。
“李某知道二位打江南來,想打聽一人。”
岑樂望了眼門外,面有難色:“太晚了,等明日再說吧。”
“就怕二位待不到明日。”
這話聽起來話裡有話。對方盡心款待一晚上,岑樂不好意思拒絕。
兩人進到屋内,圍桌坐下,李歡則候在屋外。
李長風瞥了眼秦思狂的背影,就聽岑樂說道:“李兄有什麼想打聽的事,盡管問。我若曉得,知無不言。”
他沉吟片刻後道:“閣下聽過溫詢詢嗎?”
岑樂聞言一驚,面上不動聲色:“李兄說的是溫家四公子。他并非江南人,不該向我打聽。我瞧武昌城裡有脂香閣的鋪子,不如去那兒問問。”
李長風道:“溫詢詢既非江南人士,你認得他,可見是江湖中人。”
原來他在套自己的話。
岑樂笑笑,既然已被拆穿,那無須多做辯駁。他坦然道:“我二人此來武昌是路過不假,今次登門确實有所算計,但絕無害人之心,李兄大可放心。”
其實他自己都覺得不鹹不淡的三言兩語難以說服對方,沒想到李長風直點頭:“放心放心!我隻有錢,你們最多圖點錢财,又能如何?若是要錢那便最好。二位要能幫上忙,多少銀子我都給得起。”
這人倒是想得開。岑樂暗笑,敢情拿他二人當賊了,瞧這意思李長風還不知道他與秦思狂此趟前來是為了忻與還。
“李兄為何事打聽溫詢詢?”
“在下前日偶得一書。”
“什麼書?”
“隻得半本,不知書名。”
李長風稍作沉吟,岑樂明白對方在斟酌眼前人是否可信,要不要和盤托出。
“與還關照過我不要聲張……”
忻與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