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無親信，而且有人想要你死。”戚老大活動活動手腕，“就算我動手後被發現，都會有人保我，想殺你的人不止一個。”

“是不止一個，但是都是一夥。”李清瑤注視着他的雙眼，“你也是其中一員嗎？”

戚老大反問道：“我如果說是呢？你接近小八，不就是為了見我？”

見他直接點破，李清瑤也不迂回了，直接道：“确實有事相求。”

“如果是真的有事求我，按碼頭上的規矩，三葷三素，一壇酒，一碟果子，不違背天理，不背棄倫常，能幫的，我都會幫。”戚老大目光炯炯，“你從小八入手，不是有求于我，而是想要拿捏我，為你辦事。”

“碼頭上都說戚老大粗中有細，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虛傳。”李清瑤更滿意這個人了，有腦子，有情義，在碼頭上威望又高，簡直是給她量身定做的碼頭探子，隻是難馴服些。

“碼頭上都說了些什麼？”

“戚大勇，碼頭上都尊稱你為戚老大，是北方人，因為得罪了當地鄉紳，逃命來了北方，獨自在碼頭上做活，無妻無子，熱心腸，早些年因為碼頭苦力的工錢問題他還帶頭去找陳長治鬧過，可惜，無果。”李清瑤說，“不想賄賂人，不想打通關節，隻管着自己手下的一畝三分地，導緻這麼些年都沒能換進内堂，無人舉薦，無人引渡，無人擔保。”

“你這樣的人，會殺我嗎？”李清瑤早就摸清楚戚老大的底細，他看着五大三粗的，瞧着吓人，心腸卻太實。

青岩幫分為内堂和外堂，像是戚老大這樣在碼頭上讨生活的頂多隻能算上一個外堂，而外堂的人想要進入青岩幫，必須要有三個人為他執禮，舉薦人、引渡人、擔保人都得是幫内人，而且青岩幫還奉行着“師父不收者徒弟不可收”規矩。

戚老大就算是人緣好，也抵不過親信财帛，這麼多年才讓他這麼一個遺珠流落在外。

“在林州，你結識了不少兄弟，其中有一個在一次意外中身死，小八就是他的孩子，這麼多年你一直把小八視如己出，多番照拂，不過是為了全一點兄弟情義，你這樣的人，會殺我嗎？”

戚老大沉默半晌，才道：“你到底想做什麼？我的過去，我的軟肋，都在你手，或者報官，或者挾持，我都無法抵抗，可是匹夫之勇，也可血濺三尺，我決定不了這些，我還能決定自己的命。”

還是個孤勇之人。

李清瑤笑笑，“很簡單，拿錢辦事。”

“什麼事？”

“我領命修建泥龜，你應該聽說過。陳長治有沒有下令說過，讓你們不要配合我，能添亂的最好還添上一點。”

戚老大“哼”了一聲，沒有直接說，可他的态度足以說明李清瑤說的不錯。

“我放在小八那裡的東西就是修建泥龜的材料，我想要你幫我保存。”李清瑤說道。

“我是陳長治手下的人。”戚老大皺眉。

“燈下黑才不會被人抓住。”李清瑤敲了敲桌面，“就這一件事，簡單吧。”

“就為了這個？小八也能做。”

“碼頭魚龍混雜，想要藏那麼多石灰不被人發現，除非藏在碼頭管事的那裡，你有碼頭的倉庫鑰匙，誰要進去都需要過你的面。”李清瑤打聽得非常清楚。

“你把我拉到一條船上了。”戚老大眼中閃過一絲亮光，“那我能得到什麼？”

戚老大終于把李清瑤作為交易的對象，開始認真提條件了。

“你一直是想進青岩幫的，我可以給你安排，泥龜修建結束，驗收完畢，我就為你引渡進幫。”

“一言既出。”

“驷馬難追。”李清瑤心下踏實幾分，她摸出剛才沒被小八拿走的銀子，“小八的工錢放這兒，不是我多管閑事，隻是你要是想要好好培養小八，最好讓他讀點書，你這麼看着他，能看到什麼時候，如果有一日你不在了，他這樣放任下去，未免不會長歪。”

“我哪有那個門路。”戚老大苦笑一聲，“不過現在好了，隻要你能順利修建泥龜，我能進幫，一切就都有了指望。”

“是啊，都會有的。”李清瑤好奇問道：“陳長治護短，導緻他手底下很多陽奉陰違的人，可歸根究底，他也是個不錯的人，你為什麼不願意走他的門路呢？”

“你還真以為我放不下清高的面子，吝啬那點錢帛？”戚老大微微撇過頭，半明半暗的陰影将他的臉部輪廓修得晦暗不明，“我隻是不信他們，十二個堂主，我一個都不信。”

李清瑤敏銳地發現其中有些隐情，趁熱打鐵，她準備再多問幾句，還沒開口，門冒冒失失地響起。

“誰啊？不是說了誰都别放進來？”

“戚老大，出事了！錦繡布莊被人砸了！”